第三十八章(2 / 3)

天逸冷笑道:“哼,你以為英聰真是我綁架的?”

“你說什麼,英聰不是被綁架的?”她吃一驚,但很快就明白了:“我懂了,你們是串起來演戲……但是,你們讓我擔了多大的心……”

“我讓你擔心了?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把我害得太苦了。”他的聲音非常激憤。

“是的,我不光害了你爸爸,也害了你。我欠你們的恐怕永遠無法還清……但是,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你和英聰做的是什麼?這是犯罪啊……”她的聲音顫抖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天逸的目光中露出了警覺,“不是你在信上叫我們來取錢的?這是騙局……”

她還是沿著思路往下說:“你們可以用別的方法,也不能這麼做啊……那次你要錢,不是我不給,而是黃大鯨不讓我提前支取……”

就這時,響起了惡狗的吠聲,花園靜悄悄的空氣中,突然裂開了幾道尖利的縫隙,仿佛是一大塊黑藍的光滑的綢緞,被刺刀帶著響聲劃破。藍玉想,這是怎麼回事,剛才是莫小姐走過去的,她去幹什麼了呢?

天逸似乎意識到這是凶兆,立時顯出慌亂,往狗吠的方向看,又回頭,再退一步,從牙齒裏迸出聲音:“好啊,你是騙我詐我,布下了網……藍玉,你這個邪惡的女人,我恨你!”

就這一聲把她喚醒了。她是在於什麼啊,她不是要贖罪嗎,150萬能把罪惡洗清,還不好嗎?她本來就是要給他的,為什麼又要節外生枝呢?給他,讓他拿走,讓兆民的兒子拿走吧!我是從投機的烈焰中賺來的,是從眾多股民的身上奪來的,讓他拿走吧,興許能用到一個比這幹淨的地方去。我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念頭呢,不就是想以此起家,翻倍,翻倍,再翻倍,做一個股市的女沙皇?這狼子野心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滅絕啊!拿走吧,給他和英聰,一邊是絕望,另一邊就是希望。青年人會比我用得漂亮。

她發現天逸轉過身,打算朝回走了。她緊走幾步,說:“沒有人對你下網。你去吧,把錢取走。這是我的錢,黃大鯨答應給我了,你去把它取走吧。就在那邊墓碑下。你去啊……”她覺得腦子裏熱烘烘的,胸腔裏也是熱烘烘的。

他停住腳步,將信將疑看著她。

“你去啊,你取走了,我就還清了……我心口上就沒有重壓了……去啊。”她幾乎是在懇求他了。

天逸的勇氣再次被鼓起來,他盯著她,足有兩分鍾,然後拔步,朝花園深處跑去。她猶豫一下,跟了上去,她盯著他的背影,繞了幾圈,就到草坪。她在草坪邊緣站住了。她看著他貓著腰上前,草尖上閃動著粼粼的銀光,幾棵柳樹的枝條如繩索懸在空中。他靠近墓碑了,蹲下身子,那個神秘的女人有沒有受到驚擾?大概他在摸索,站起來了,手中果然提著一隻皮箱。她心裏說,到手了。

天逸走出草坪,同她擦身而過時,停頓一下。她沒有留意他的神情,她說了兩個字:“小心。”

他走了,匆匆朝後門方向走去。她長吐一口氣,似乎身上長期馱著的一塊千斤石就此拿掉了。她抬頭,向他背影投去最後一眼。就這一刻,一個猛烈的黑影撲入她的眼簾。幾乎同時,天逸發出一聲慘叫,這聲音是那麼可怕,好像是下地獄中的人受到了酷刑的殘摧,簡直是慘絕人寰,她的心似乎一刹那不跳了。

她奔了上去,借著星光,她看見了,頓時毛骨悚然。就是鐵籠子中的那條惡狗,它跑出來了,它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動物。它撲倒了天逸,用它雄壯鋒利的爪子,用它血盆大口中的獠牙去撕他,咬他。而天逸已經跌倒在地,揮動箱子,胡亂擋它,作著絕望的掙紮。

她抬起頭,樹叢中飄過一個白影,誰,彈鋼琴的女人!莫非又是她打開鐵籠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幹,是知道今天的交易,還是純粹是一種巧合?

她渾身冰冷,骨髓裏透出寒氣,她瘋了似的喊起來:“救人啊!救人……”黑藍的綢緞又裂出好多縫隙。四周是黑黝黝的樹和草,它們在她的喊叫中顫動,發出金屬絲一般細細的聲音。前麵亮著燈,那是白樓,黃大鯨還躺在沙發上嗎,就是這條惡狗把他撕傷。她腦子裏擠得緊緊的,似乎注進了水銀,直往下墜。兆民啊,你在哪裏?那時我借你的刀跳舞,你說不要傷著人,我說不會的。難道這是一個凶兆?她拚命喊,肺在抽動,聲音曲曲彎彎從胸腔裏冒出來,在她的頭頂上破裂,就像放禮花的炮架在水底,穿過水麵,升到空中一朵朵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