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瀟在街上逛著。麵對琳琅滿目的商品，她不準備花錢，隻想飽飽眼福。經過路邊賣服裝的小攤，一下看見擺攤的是中學同學美玲。“美玲，還認得我嗎？”“肖瀟！”兩人摟在一起，跳著、笑著……美玲告訴她：大學落榜後，便和一位“城市戶口”的礦工成家，生了個兒子。誰知前年丈夫被查出矽肺病三期，在家養著，其實就是等死，全仗自己賣服裝撐起這個家。“你呢？”美玲問她，“咱們的大校花肯定是官太太了吧？”“別開玩笑。我還不如你，現在連正經營生都沒有。”肖瀟把自己的情況扼要介紹了一番。美玲沉默片刻，遲疑著說：“要不，你也擺地攤？好歹能混個有吃有穿。”“不行，我不是幹這個的料。”“不難。先出點本錢，到廣州進貨。——那裏服裝模仿港澳新潮，這邊的土老帽最喜歡。一件才幾塊錢，運過來就能賣二、三十塊。一次買它幾百件，扣去本，能剩千八百。”“火車不查嗎？”“給乘務員塞上百八十，他們就裝沒看見。那些做大買賣的都用飛機成千上萬地托運，周轉快，掙得更多。現在開放、搞活了，誰掙錢誰光榮。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南方幾個‘大蓋帽’來辦案，也帶了幾麻袋服裝，抽出一人擺攤賣，——就擺在我旁邊。他們是公費出差，成本低、賣價也低，一、兩天就脫手了。”見肖瀟不感興趣，她便停了口。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肖瀟，你還記得狄雷嗎？”“就是咱班外號‘地雷’的男生？記得。想當年街上的混混欺負我，他總打抱不平。他是咱們縣少年武術冠軍，那些人都怕他。”“他就在附近擺攤賣水果，咱們去看看他。”美玲簡單收拾了攤子，便帶她去了。離很遠就看見圍著一群人，傳出陣陣喧鬧聲。兩人走近，隻見一位又黑又結實的青年正跟一幫“大蓋帽”爭吵著，——他便是狄雷。狄雷：“這裏也不讓、那裏也不讓，我到哪裏擺攤？”“擺到那裏——。”一個“大蓋帽”指著不遠處的公廁說，引起一片大笑。狄雷臉更黑了，冷冷一哼：“既然這樣，小爺哪也不去了，就在這擺，看誰敢動我！”“呦，反了你啦！上！”“大蓋帽”一腳踹翻了水果車。狄雷便與他們撕打起來。肖瀟上前勸解，被人推到一邊。有個“大蓋帽”拿出對講機：“隊長，碰到一個暴力抗法的，凶著那，請求增援。”片刻，又湧來一群“大蓋帽”，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馬隊長。遠遠便喊：“抓起來！送公安局！”肖瀟連忙上前攔住馬隊長：“隊長，別抓他，求您了。”馬隊長斜一眼，見是她，語氣立馬溫柔了。“這不是妹子嗎？怎麼，是你新上人？”“不，是我同學。”馬隊長嘿嘿一笑：“既然妹子說話求情了，總不能駁你麵子。”他對眾人擺擺手，大聲說：“算啦，算啦，饒了這愣小子！下班後大哥犒勞犒勞弟兄們。”又回頭對著肖瀟小聲說：“你可給我記住了——我隻饒‘同學’、不饒‘新上人’。”說完對她一擠眼，領著眾人大模大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