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聽在耳中,眾人都不由心口一撞,或多或少想起自己年少時的風流韻事。曾經,誰沒有過海誓山盟鴛鴦偶,又有誰沒有過年少輕狂青春擲?但就算如此,感慨或者祝福的話,全都阻在喉頭,說不出口。
此情此景,原該是郎情妾意的美好,花好月圓人長久,柔情蜜意兩相醉,但氣氛卻始終處於陰翳詭寒之中,劍拔弩張,壓得人心口喘不過氣。仿佛下一刻就有一根至關重要的弦,繃斷。
霏霏極度震驚的神色終於斂下,緩緩去掙上官昭璃的手。他眉眼一動,嘴角勾起朗朗笑容,大方鬆手。
紅妖媚老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在她陰霾的威壓達到巔峰前,霏霏身體一沉,單膝著地,竟然出人意料地……跪了下來。
紅妖媚老看著她馴服溫順的舉動,陰沉許久的麵容終於露出一絲霽色,聲音卻還是尖利陰森的,“怎麼,知道錯了?你年輕難免被情情愛愛衝暈頭腦,但本座……”
“師傅。”
紅妖媚老驟然被打斷,眉心一擰臉上又騰起狠戾的神色。霏霏卻恍若未覺,一個頭平靜地磕下去,“師傅明鑒,霏霏有罪,但有的話不得不說,若有衝撞之處,下山後自會去找四師姐請罰。”
“嗬,你說。”本座氣極反笑,陰媚的鳳目毫無感情地俯視著她,臉上的半麵妝更顯得詭譎莫測,“本座倒真想聽聽,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好弟子,還能為了一個野男人忤逆本座到何等程度,說出什麼自輕自賤大逆不道的話!”
霏霏的刻薄口舌本就承了七分紅妖媚老的性子,她麵不改色地聽完,磕下第二個頭。
“師傅,無論您和他的同宗有什麼恩怨,隨便您遷怒於一個國家或者一個姓氏,我可以不問對錯不問黑白,做百花殺這把刀上最快的刃,任您驅策。但是,如果您要把上一輩的情仇愛恨,再加諸到我的身上……”
霏霏頓了頓,直起躬伏的上半身完全挺直,才繼續開口。一對濃麗的長眉挑起,透出一種開弓不回的冷凝堅決,“很抱歉,我不允許。”
“不允許?你有什麼資格不允許?!”紅妖媚老的聲音驀地拔到最高,陰霾尖利,像尖銳的指甲刮過琉璃鏡,似乎被戳中痛處,惱羞成怒。
霏霏卻沒有回答,她最後一次以手加額,手背觸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決定了的事,即使,您是我的師傅。”
紅妖媚老蛇一般的眼神更冷三分,仔細一看卻更像是失望。她袍袖一鼓眨眼之間凝起一團寒氣,手掌一翻毫不留情地推出。
霏霏沒有任何意外,平靜地跪著,竟是打算默然承受。
“砰。”
然而,強大的勁氣並未擊在霏霏的身上。一個玄色人影一晃,倒退三步,狼狽地嘔出一口血來。
霏霏臉上掠過一絲慌亂,隨即轉為決絕,肩頭一動就要起身,卻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溫柔按下。她沒有看見,還有一個人霍地起身,隻比上官昭璃慢了不到一秒。
見到她的神色,他狹長的眸子深處,緩緩流轉過一道妖異的光芒。然後他悠悠一笑,再次若無其事地坐下,白皙的手掌不動聲色地撫過胸腹,殷麗的紅唇更見豔色潤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