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太後和朱照熹對視了一眼，朱照熹就搶著對外邊喊道：“快叫進來！”
那兩個宮女一開始也壓根沒想到太後要把他們叫進內室談話，進來時神色都忐忑的很。
朱照熹輪番審視了她們一番，開口朗聲道：“你們二人不必擔心，一會兒我們問你們什麼你們實話實說就是了，你們要見太後所為何事？”
兩個宮女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左邊那個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奧：“是……是顏和姑姑讓我們回來稟報太後，早晨在慈寧宮外抓著了各一個行蹤可疑的女人。”
“行蹤可疑的女人？？”朱照熹眉心擰成了個疙瘩，又問，“那女人什麼模樣，如何打扮？”
“模樣是極俊美的，就是尋常宮女打扮。”
除了宮女外的三個人互相傳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蔣太後又問：“此人如何形跡可疑了？李顏和到底上哪兒去了？”
“回稟太後娘娘，此人進了慈寧宮不管不顧就往寢宮衝進去，我們幾個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製住她。乾清宮的宮人也在場，他們說此女今晨突然發瘋亂跑出來的，可顏和姑姑卻說瘋子不可能從乾清宮跑到慈寧宮還不引起人注意，說此女可能是刺客，給帶到掖庭令那兒去了。”
話音剛落，陸炳突然站起來嚇了兩個宮女一跳。
“陸炳，你去哪兒！”朱照熹說著也站了起來，陸炳抬眸神色複雜地望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兩個宮女一臉驚疑的神情看著陸炳修長高大的背影迅速走遠，看樣子是打算離開慈寧宮。
“算了，永淳，隨他去吧。”蔣太後拍了拍朱照熹的手勸道，“這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如果陸炳動作夠快，那陸甄氏應該不會有大礙。”
“不行，我也得去看看。”朱照熹絞著雙手咬著牙說，“李顏和不認識甄念謠，擅闖宮禁可是重罪，我怕她已經……不行，母後我得先走一步，您在這兒等著我！”
“永淳！”
蔣太後還沒來得及拉住人，朱照熹就已經半跑半走地跑到外頭去吼人備轎去了。
*
陸炳又幹了一件過去他想象都不能想象的事兒。那就是——在宮裏頭狂奔。
連太仆寺他都懶得去了，心焦如焚的情況下就自己的雙腿來的最靠譜。
一路上他自然是引來了不少宮人側目，他也沒那閑工夫計較這些人如何如何，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掖庭裏掌刑姑姑手底下那陰暗潮濕，臭氣撲鼻的監牢，想起楊晨希可能在那種地方，他實在是一刻都不能忍。
好在身份地位給他提供了不少便利，他進了掖庭宮後徑直往監牢而去，也無人敢阻攔她。稍微打聽一下他就摸到了刑房，剛一進屋就被屋裏那撲麵而來的腥臭味熏得皺起了鼻子，他對這氣味還算熟悉。這裏頭不僅混了血腥氣，還有犯人禁不住刑失禁留下的陳年汙穢，別處流竄來的鼠蟲帶來的惡臭，更有的是這個不通風的小房間經年累月累計下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腐臭，裏邊不知藏了多少怨恨和絕望，隻是聞到就令人手腳發涼。
趴在長椅上的女子身穿已經被血汙弄得髒汙不堪的宮女服飾，亂發粘著血跡糊在臉上看不清容貌。一隻血跡斑斑的纖細手臂從凳子上毫無生氣地垂下來，手心向上落在地上。
“你是什麼人！”掌刑姑姑扭頭斥道，然而一對上陸炳的眼神她就立馬噤聲了。
陸炳注意到她跟另一個閹人一人手裏一個沾了血跡的板子，他進來的時候想是正輪到那閹人，現在還保持著舉著板子的姿勢，看到陸炳之後他便趕緊把手放下。
陸炳立馬朝著那一動不動的女子走去，掌刑姑姑上前來阻攔道：“此人擅闖慈寧宮居心……哎喲！”
陸炳隨手一推就把她推翻在坊間角落裏，疼得她揉著屁股起不來。
另一個閹人更是不敢廢話了，麻溜地就退到一邊去。
陸炳單膝跪在長凳一邊，那女子也毫無反應，死屍一樣趴著。陸炳伸出顫抖的手替她輕輕撩起了黏在臉上的頭發，露出半張沾滿幹涸血跡和不知名汙漬的小臉來。
楊晨希緊閉著雙眼，似乎根本感覺不到陸炳的觸碰。陸炳發覺自己的胳膊抖得更厲害了，他暗暗咬著牙穩住胳膊伸到楊晨希鼻子下探了探氣息，然後稍微鬆了口氣。
至少還活著，雖然氣息非常微弱。
陸炳立馬動手將楊晨希小心翼翼地翻過身讓她落進自己臂彎裏，然後大氣也不敢出地將人拖在懷裏緩緩站了起來，那刺鼻的腥臭幾乎辣著了他的腦子，但他確定自己絕不是因為這才濕了眼眶。
“大人！大人！”掌刑姑姑用膝蓋爬了幾步費力地喊他，“您不能就這麼帶走她！您讓奴婢怎麼跟太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