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焦急之際,但聽腳步聲響,那少年肩上斜背著竹筐走進房,到她床邊,側蹲在她麵前,道:“自己拿一下。”

嶽如箏一怔,稍微撐起探手進筐,原來是一身淺灰色的短褐。她握著衣衫,略帶詫異地看著少年。

“你衣服都濕了,換了再睡。”少年站起身便又要走。

嶽如箏急忙道:“等一下。”

少年回過身,沒有說話,隻是用他那幽深透澈的眼睛望著她,眼裏帶著一絲詢問之意。

“你知道龍湫瀑布在哪嗎?”嶽如箏把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眼巴巴地望著他道。

少年微微一怔,道:“你是來找龍湫的?”

嶽如箏急忙點頭道:“是,我有急事要找人,他就住在龍湫瀑布邊。”

少年略一沉吟,平靜地道:“你走錯地方了。這裏沒有龍湫。”

“什麼?!”嶽如箏驚呼一聲,身子不由抬起,又痛得倒在床上。她額間滲出冷汗,呼吸急促道,“這裏難道不是雁蕩山嗎?!”

“這裏是南雁蕩。”少年淡淡地道,“你要找的龍湫在北雁蕩。雁蕩山有好幾處,並不是一座山。”

嶽如箏又急又氣,這時才想到當時自己在溫州府問路時,那些人忽而指南忽而指北,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她一路奔波至此,竟然連地方都搞錯,不由心生悲哀,又不死心地望著少年道:“這南北雁蕩是不是離的很近?”

“不是很近。”少年一點兒也沒體察她的心情,仍舊不帶感情地道,“這裏是平陽,北雁蕩在樂清。

嶽如箏雖不知什麼樂清,但聽他語氣,這分明就是兩個地方,心中僅存的幻想也被他無情打破。

她自從被蘇沐承等人擒住之後,一直忍耐至今,就為了及早找到師伯師兄,不至於讓師傅獨自應對那居心不良的墨離。如今自己身受重傷,又加之根本走錯了路,她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傷感,眼淚一下子漫了上來,沿著臉頰慢慢地滑落在枕上。

少年看她默默流淚,看得很認真,好似從未見過別人哭泣一樣。嶽如箏哭了一會兒,又強自鎮定道:“從這裏到北雁蕩需要多久?”

少年想了想,道:“一天之內可以走到。”

嶽如箏垂下還帶著淚水的睫毛,心中默默盤算著行程,可腳上的傷痛又讓她皺起了眉頭。少年道:“你難道還想走到北雁蕩去?”

嶽如箏悶悶地道:“我明天歇息一天,應該可以站起來了,無非就是走得慢點。”

少年卻不屑地道:“真是癡心妄想。你這個樣子,十天之內都走不得遠路。”

嶽如箏本來也是逞強,但被他這樣打擊,自是很不甘心,便強行撐起身子,道:“我不能再耽誤下去!……。”話才說到一半,便已經支撐不住,隻得倚在床頭,緊抓著手中的短褐不放。

少年蹲下身,看著她蒼白的臉,道:“你要找什麼人?”

“我師伯,龍湫散人於賀之。”嶽如箏頹然道。

少年點了點頭,也未說什麼,隻是看著她手中的短褐,道:“你現在就算著急也是無濟於事,先把濕掉的衣服換了,明天再想辦法。”

嶽如箏愁容滿麵地倚著床欄,望著手裏的衣服發呆。少年見她還在出神,也沒再說下去,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嶽如箏在幽暗中低下頭,展開手中的短褐。這身衣衫雖布料極為普通,倒應是未曾穿過幾次,還算得上是新衣。她吃力地撐著身子縮回被中,悉悉索索脫下已經髒了的衣衫,換上了這身短褐。少年的身材並不算高大,但嶽如箏體態嬌小,這衣衫套上之後,顯得空空落落。嶽如箏緊了緊衣襟,呼吸著山間濕冷的空氣,半是勞累半是困倦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