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任何理由,因為我不會強詞奪理亂找借口。”唐雁初卻轉過身,望著連海潮,神情淡漠而又堅定,“但是我可以接受你提出的任何條件,以此作為交換。就算你要我去重新找一枚神珠回來,我也不會拒絕。”

連珺心嗤笑道:“真是異想天開,你還真高看自己的價值。”

唐雁初沒有理睬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連海潮。

連海潮沉默了一會兒,冷冷一笑:“你總算還像是我的兒子,到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驕傲鎮定。”

“不需廢話,你答不答應?”唐雁初直視著麵前這個麵目冷峻的男人。

連珺秋蹙眉望著父親,隻見連海潮一揮寬袍大袖,朝身後道:“取紙筆來!”

連珺心見狀,氣得上前道:“你真要相信這混帳的話?!”

“不要隨便出口傷人!他也是你的弟弟!”連海潮斥道。

連珺心咬牙扭過臉,強忍憤怒,站在一邊。

此時的嶽如箏被忘情閣的人團團包圍,刀劍交頸,遙遙望著麵無表情的唐雁初,隻覺他從剛才與連海潮對話起,便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與連海潮同樣冷酷鎮定狂傲不羈的人。

有人取來紙筆,交給了連海潮。他將紙的兩端握在手中,雙臂一展,抻開宣紙道:“口說無憑,珺初,你在這裏當眾立下契約,免得以後說我刁難你。”

唐雁初冷笑一聲,走上前去。連海潮以眼神示意,一旁的手下將狼毫毛筆遞到唐雁初麵前,唐雁初在眾目睽睽之下低頭咬著筆,迅速地在紙上寫下數行小字。待那人為他取走毛筆,他退後一步,朝著連海潮揚眉道:“拿去。”

“今因擅將忘情閣之神珠送交他人,甘願接受神珠所有者連海潮之任意條件,絕無半點推脫。唐雁初。”連海潮一字一字念出來,眾人都聽得真切。

嶽如箏聽著這契約,心如刀絞,幾乎就要虛脫。

連海潮卻一抖紙張,挑眉道:“珺初,你連落款都不寫自己的真名,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在跟我耍花招?”

唐雁初臉上怒色一起,隨即冷笑道:“你要是想讓我換那個名字簽落款,是不是就算已經提出了條件?我隻要照做,就不必再聽你的?”

連海潮撚須大笑,拍著紙道:“你還真是像我!不過我要告訴你,隻要你不肯寫上連珺初的名字,我現在就可以不跟你再談什麼條件,馬上將嶽如箏和她這師兄一起綁著扔到海裏去!”

唐雁初狠狠盯著他,咬著牙又銜過那狼毫,在他跟前俯下身子,將先前的名字劃去,重新寫上了“連珺初”三字。

連海潮此時才揚眉一笑,將這張紙收入袖中,背負著雙手望著唐雁初道:“珺初,從此以後,你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意妄為了。”

唐雁初將口中狼毫猛地啐在地上,冷冷轉過身,道:“囉嗦了那麼久,可不可以結束了?”

連海潮朝著那些圍住嶽如箏的人一揮手,眾人紛紛收回刀劍後退至一邊。

嶽如箏的衣衫已被冷汗全都滲透,額前的頭發也都擰在一起,樣子十分狼狽。連海潮向連珺秋道:“這神珠就算是珺初送給嶽姑娘的了,準備一條船,送這兩位印溪小築的高徒出海。”

連珺秋神色複雜,隻得默默點頭。連海潮寬袖一卷,又喊了一聲“珺心”,便朝院外走去,連珺心被迫含恨跟著他而去。

一時間,本來擠滿了人的庭中隻剩四人。

邵颺捂著心口,吃力地走到嶽如箏身前,低聲道:“如箏,已經拿到神珠,我們可以走了。”

嶽如箏卻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立在原地,雙目呆滯。

連珺秋看著這嶽如箏,上前一步輕聲道:“嶽姑娘,請。”

嶽如箏震了震,這才蒼白著臉,眼神黯淡,遲鈍地轉回身,望著站在一邊的唐雁初。他卻一直背對著她,沒有回頭的意思。

邵颺以劍拄地,一手扶著嶽如箏的臂膀。她的唇邊浮現自嘲的苦笑,緊緊攥著那小盒,跟著連珺秋向院外走去。即將踏出最後一步的時候,她屏住呼吸,慢慢回頭朝後望去。

夜幕深藍,殘月瘦弱,空蕩清幽的台階上,一身白衣的連珺初背向她而立,似乎在望著那高高在上、一片沉寂的忘情閣,隻落了滿身清輝,孤寂無聲。

這是唐雁初留在嶽如箏心中的最後一幕。

後來,每次想到他的時候,這讓人不忍相看的身影,逐漸凝刻成一道水墨剪影,由深變淡,畫在了記憶的深處。

連海潮對唐雁初提出的要求聽起來很簡單:認祖歸宗,成為連家子孫,永留七星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