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一抬手,輕攏著琴弦道:“打探得如何了?”
邵颺低聲道:“據前兩年曾與墨離交手過的人私下透露,墨離的功力比過去更勝一籌。但上月初,青城派大弟子與極樂穀的蘇沐承發生衝突,本以為墨離定會出手,青城派掌門都已經準備好要下山,不過墨離卻始終未出麵。依照他前兩年的功力,與青城派掌門已是勢均力敵,不知何故,此番卻退讓不戰。”
江疏影黛眉微蹙,凝望著沉沉水麵,道:“自從三年前墨離得到神珠後,極樂穀的實力便日益壯大,甚至有壓過七星島的勢頭。”
“師傅不是曾說過,單單得到定顏神珠,若沒有神霄宮的心法,也並不能達到事半功倍之效?”
“是。當年海瓊子上人曾寫過一本心法送交給先父,本來是由你父親保管的,但後來……。”江疏影說到此,不由停頓了一下,望著邵颺道,“後來我們敗在連海潮手下,神珠與心法都被他奪走。但這事墨離並不知曉,所以他隻知神珠寶貴,卻不知心法的重要。”
邵颺雖不再像以前那樣衝動,但聽到江疏影談到往事,仍舊眉目低沉,許久才道:“既然這樣,墨離他說不定已經走火入魔,損傷了身體。這倒是我們的好時機。”
“此事不能魯莽,墨離生性狡詐,我們沒有十足把握,反要被他算計。”江疏影說罷,又幽然長歎一聲,“對了,你經過黃山時,可曾去聽雨山莊?”
“徒兒正要告知師傅,再過些天,便是衛老莊主的忌日。我此次經過聽雨山莊時,衛衡正忙於操辦祭奠之事,我隻在山下遇到了齊允,便回轉了廬州。”
江疏影頷首,思索片刻道:“我與你師伯稍後會另選時間前去祭奠衛老莊主,這次的忌日,我想讓你帶著如箏去。”
邵颺一怔,麵露為難之色:“師傅,如箏已經久不出門,你怎會想到叫她跟我去聽雨山莊?”
江疏影緩緩站起道:“衛老莊主在世時對如箏也甚是關照,但他去世至今,如箏都沒有前去拜祭過一次,我都覺得內心有愧。況且,她這三年來閉門不出,你難道希望她一輩子就如此度過了?”
提到此事,邵颺也是一臉憂慮,他躊躇片刻,低落道:“師傅,其實我一直不知是不是我害了她。當年要不是我急著闖入七星島,她或許也不會……。”
“如今還談這些又有什麼用處?”江疏影喟歎著望向遠處的梅林,“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讓她終生無依。”
邵颺苦笑了一下,自己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去找她,看她是否願意前往聽雨山莊。”
午後的陽光才算稍稍露出了一絲亮色,但寒風不減威力,將僅有的溫暖吹得四散奔逃。印溪小築後山的梅林裏,僅有幾株臘梅盛開,其餘的梅樹還未到花季,依舊沉默。
邵颺踏著一地衰草走到梅林深處,那原本經常飄縈著箏聲的琴台上散落著一些枯葉。一株宮粉梅樹後,有人倚樹而坐。邵颺放輕腳步,走到了梅樹之側。
一身淺綠衣裙的嶽如箏似是倚著樹睡著了,她的麵容已不再如以前那樣光潔飽滿,三年的時光留給她許多的苦澀,甚至就連閉著雙眼的時候,邵颺都能感覺到她的眉宇間藏著深深的哀愁。
邵颺輕輕地蹲下身,望著她的容顏,本不想立即喚醒她,但覺林中陰冷,擔心她在此睡著,便低聲喚道:“如箏……。”
嶽如箏的睫毛微微動了動,迷蒙地睜開雙眼。她依舊有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隻不過消減了那份晶瑩閃亮,更多了幾分茫然悵惘。
“師兄?你怎麼已經回來了?”她回過神來,急忙整整衣衫,坐直了身子。
邵颺笑了笑,道:“我不回來,你就要在這梅林裏睡一天嗎?現在天寒地凍,你也不怕生病。”
嶽如箏低頭道:“我隻不過很是無聊,到了這裏想坐一會兒,不知怎麼就睡了過去。”
邵颺心中微微酸澀,扶著她臂膀將她拉了起來,道:“正巧有件事情要辦,可以讓你不再無事可做。”
他將拜祭衛擎蒼的事情轉述一遍,嶽如箏怔怔地看著地麵,道:“師兄,那裏都是各大門派的人,我不想去。”
邵颺早已料到她會這樣說,便好言勸解:“你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梅林吧?今後難道真的不再見人?再者說,衛衡也算是與我們相識一場,衛老莊主生前也對你不錯,你一次都不去拜祭,未免太說不過去。若是你不願與別人交談,我們可以選個人少的時候上山,拜祭之後也不會逗留多久,即刻便返回廬州,你看如何?”
他這番話在情理之中,令得嶽如箏無法推脫,她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答應了此事。
兩天後,邵颺與嶽如箏拜別師傅,整裝向著黃山聽雨山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