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現在還留在廬州?”一直走在嶽如箏前方的連珺初忽然問了一句。

嶽如箏始終跟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此時亦未曾上前。她有氣無力地邊走邊道:“應該是。我背丹鳳出來之前,曾經回印溪小築附近看了一下情形。極樂穀的人都守在廬州,要我們交出於師伯。”

連珺初的腳步緩了緩,似是很隨意地問道:“極樂穀為什麼要找於賀之?”

“不知道。”嶽如箏走得吃力,原先隻是右臂酸軟,現在連雙腿都漸漸麻木,勉強才能挪動腳步,心口也鬱結難言,故此已沒有精神再去思考他提出的問題。

連珺初聽她說話聲音輕弱,側過臉朝後望了一眼:“你在這裏等著。”

嶽如箏的傷處此時雖已止血,但那種難以名狀的暈眩一陣一陣侵襲而來,她想盡力忍住,至少不要在他麵前表現出來。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糟透了,為什麼偏偏在他出現後變成這個樣子,或許在他眼裏,她嶽如箏無非是以這脆弱來博得他的同情。

她不想欠他任何人情,之前的已經無法償還,為何還要添上新賬?

於是她很執著地搖頭,故作自然地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不料話剛出口,她忽覺腳下一軟,身子便朝前栽去。連珺初下意識地往她身前一擋,嶽如箏的手心才一觸及他的肩膀,便覺好似被無數尖針紮了一般,他也忽然回過神來,立即撤身一退。嶽如箏收勢不住,一下就摔倒在地,那手腕的傷處正撞在地麵,痛得她冷汗直流。

連珺初怔了怔,低頭看著她。此時他雙袖短劍已經收回,袖子依舊空了半截,垂在身側。

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低聲道:“你自己起來。”

嶽如箏強忍著痛,用左臂撐著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走到路邊坐下。

她不知道他的肩下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碰也碰不得。自從聽雨山莊重見連珺初之後,嶽如箏便一直很不安。她總覺得,麵前的這個人,好像已經完全不是她所認識的唐雁初。從外至內,幾乎再也找不出一點過往的痕跡。

“留在這。”連珺初沒有看她,說完這話,便獨自朝著前方走去。

他的身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嶽如箏的視線也逐漸模糊,這些年間,她曾無數次地想過,若是有一天,能再遇到他,她應該如何解釋當年的一切。有時候,她甚至想要再去一次南雁蕩,看看他是否還一個人在那山坳裏生活。

可是真正遇到他之後,她卻隻能語氣卑微地說一聲抱歉,他的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讓她根本無法繼續開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與徒勞。

原來他早已離開了南雁蕩,以前獨自麵對著無言的青山,如今則是空守著廣漠的東海。

嶽如箏無法想象,這幾年,在他的身上,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他又是怎樣度過這些日子,演變成現在的模樣……

戌時過半的時候,朦朦夜色中,有三人騎馬而來。嶽如箏直起身,不由有些緊張。當先一人到了近前,一躍而下,抱拳道:“嶽姑娘。”

嶽如箏起先還未曾看清,此時才記起早上正是他帶人來到印溪小築附近尋找丹鳳,她用力一撐地,站起身道:“你們怎麼會來了這裏?”

應龍道:“我們是循著標記來的。”他又返身拉著韁繩,牽來了馬匹,“姑娘受了傷,還請上馬,我們帶你走。”

嶽如箏看著眼前這幾個青年,心裏無端失落。她欲言又止,應龍將她扶上了馬,其他兩人慢慢跟在後麵。走了一段,嶽如箏糾結無比,忍不住問:“你們沒有遇到連公子嗎?”

“正是見過之後才知道你在此地。”應龍微微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她,“不是公子讓你等在那的嗎?”

“是……。”嶽如箏躊躇半晌,道,“那他,怎麼沒回來?”

應龍沉吟了一下,道:“他有些事情要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