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之北的小道上,有快馬疾馳,馬上之人一身黑衣,幾乎與這夜色融為一體。沿著湖岸繞過那浩浩蕩蕩的葦叢,便是分叉路口,此人略一張望,策馬朝著近湖一側的岔路而去。路旁雜草叢生,風過之時,蕭蕭作響。

忽然間一道寒光自蓬草間飛刺而出,如出洞的毒蛇般直襲向那騎馬之人。那人陡然一勒韁繩,馬匹騰躍而起,他亦飛身縱向前方,足尖踏上道旁樹幹,腰後彎刀出鞘,反掠向那蓬草。

刀尖起落,草屑飛揚,之前的寒光倏忽隱滅,那人於黑暗中失去了目標,才一遲疑,隻覺後心處冰涼刺骨,頓時動彈不得。

他手中的彎刀還未放下,手指微微一緊,背後的人已用劍尖刺透他的衣衫,直頂在他的肩胛骨下。

“蘇護法,你最好不要亂動。”

僵立在亂草叢中的蘇沐承看著馬匹早已奔逃,自己卻連動都不能動一下,不禁向後方瞟了一眼,冷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屬下而已,值得連公子親自動手?”

短劍的微光映照在連珺初的臉頰上,平添幾分寒白。他略一揚眉,喊了一聲:“畢方。”

也不知從何處閃出一個負劍男子,看那樣貌,並非之前一直跟在連珺初身邊的人。連珺初用劍尖將蘇沐承迫前幾步,畢方自腰間拋出一道銀白繩索,徑直套在蘇沐承身上,將他雙臂牢牢捆住。

蘇沐承有心掙脫,但這繩索不知是何物製成,通體如冰絲滑澤,既韌且剛。他越是暗中發力,越是被勒緊。

畢方手執繩索的一端,冷冷道:“不用妄想了,這是天蠶絲。”

蘇沐承惱怒不已:“連珺初,你想拿我當人質?”

連珺初轉至他身前,抬起右袖中的短劍,朝著他的心口:“你有那麼高的價值?”

“那你究竟要幹什麼?!”素來陰寒的蘇沐承似乎有點焦躁。

“極樂穀弩箭上塗的是什麼毒液?”連珺初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蘇沐承略一皺眉,哼了一聲:“原來如此。”

連珺初用短劍探了探他的衣襟,道:“你別告訴我,解藥不在身上。如果這樣,你更走不得了。”

“我可以拿給你,”蘇沐承擰眉道,“但你得讓我走。”

“你有資格跟我講條件嗎?”連珺初淡淡道,“當麵拿出解藥,萬無一失之後才能走,如若不然,你身上的各種毒藥都會被塞進自己嘴裏。”

嶽如箏隨著應龍他們朝北行了一程,依舊未遠離巢湖範圍。湖水拍岸,寒聲入耳,她遙望遠處,見有黑影晃動,應龍策馬迎上前去,與那騎馬的人一起將馬後拖著的蘇沐承押到了近前。

嶽如箏乍一見蘇沐承被牢牢捆住的狼狽樣,不由一怔。應龍將他推了一下,道:“弩箭之毒的解藥在哪裏?”

蘇沐承瞟著嶽如箏,臉上浮現譏諷的笑意,揚眉道:“嶽如箏,你怎麼又跟七星島的人在一起了?”

嶽如箏扭過臉不說話,應龍緊了緊手中的繩索,蘇沐承哼了一聲:“解藥就在我懷裏,敢的話就來取。”

應龍抽出背後長劍,一下挑開蘇沐承的衣襟,從他懷裏落下數個紙包。畢方上前一步,向應龍低語幾句,應龍點頭並未去拾。蘇沐承反倒是皺起眉頭:“怎麼?連拿都不敢拿了?”

“少羅嗦!”應龍以長劍橫於蘇沐承頸側,目光卻望向遠處。嶽如箏隨著他的視線望去,茫茫葦叢盡處有人快步而來,青衿錦袍,正是連珺初。

嶽如箏感到心頭好似砰的一聲,目光卻下意識地低垂了下去。

連珺初走到蘇沐承跟前,朝地上掃視一眼,側身向畢方說了一句。畢方伸手自蘇沐承背後奪過一支弩箭,蘇沐承被應龍以劍脅迫著無法退避,隻見畢方手腕一捺,那弩箭便斜刺進蘇沐承肩頭。

“你自己看著辦。”應龍將長劍迫近他咽喉,用足尖踢了踢地上的那些紙包。

蘇沐承咬著牙強忍了一陣,隻得低聲交代。原來這數包藥粉缺一不可,須以固定份數兌和而成,稍有差別便無濟於事。畢方等人先是給蘇沐承敷上藥粉,見他無礙之後,才依照原狀給嶽如箏解毒。整個過程之中,連珺初一直靜默地站在一邊,好似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