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之北的河流分支曲折蜿蜒,彙入山林深處。天色將明未明之際,嶽如箏沿著那水流一路追蹤至紫薇山下。這紫薇山實則隻是矮丘,四周怪石嶙峋,嶽如箏伏在灌木之後,借著微微的光亮,望到不遠處蘇沐承身影一閃即逝,隱沒在土石間。
她雖已解去了毒性,但畢竟有傷在身,再加上一路急行,已是氣息不穩。眼看蘇沐承消失不見,嶽如箏心內焦急,卻也不能追上前去。此時又從斜坡後閃現數個黑衣人,看那裝束應也是極樂穀部下,他們緊貼灌木走過,嶽如箏屏住呼吸,看他們的神色,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這幾人步履急促,行至山前,稍一商議便分散開朝著不同的方向掠去。嶽如箏暗中觀察了其中一人行走的路徑,待他們漸漸遠去之後,便想要跟蹤而去,看看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追蹤至山坡西側,原本可隱約望到的黑衣人竟消失無蹤。她正疑惑不解,忽又聽上方足音輕起,她忙側身隱藏於一塊突出的灰石之後。片刻後,頭頂上方傳來了蘇沐承與其他人的話音。
“查清他的去向了沒有?”
“還沒有,隻是剛才我們進了那紫薇洞,確實在裏麵找到了有人暫住的痕跡。”
“混帳,既然能找到這裏,為什麼又讓他跑了?”
“護法……我們久等你不來,又不敢擅自行動……。”
蘇沐承怒哼了一聲,這時又聽得遠處林間似有輕風掠過,枝椏一陣晃動,伴隨著沙沙之音,有人足踏草木點躍而至,正落於山坡頂端。
“穀主!”眾人壓低了聲音,蘇沐承也不敢造次。
“你們確信他已經離開了此地?”墨離低沉地問了一句,語音中帶著不悅。嶽如箏聽到他的聲音,心中暗自忐忑。
這時蘇沐承忙接話道:“我趕來之前他應該是在這紫薇洞中,但現在已不在。已經安排了人在各處路口搜尋堵截。”
墨離冷笑一聲,似是踱了幾步,忽而又問道:“紫薇洞內是否仔細找過?”
先前與蘇沐承對話的那個人支支吾吾道:“那洞裏岔道很多,我們也看不清楚,隻是在最外麵找了一遍。”
“簡直是廢物!”未等墨離開口,蘇沐承已經搶先斥責了一句,隨後隻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
嶽如箏屏息等待了片刻,上方也不再有話語之聲,她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聽了他們的對話,應是在尋訪於賀之的蹤跡,嶽如箏不明白為什麼師伯會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雁蕩山,到了廬州附近也不去印溪小築。但不管如何,她覺得極樂穀的人要找他,肯定是心懷叵測。
她估算著墨離他們應該已經走下山坡,便握著劍朝著上方攀行。不料還未等她爬上山坡,忽覺勁風撲麵,嶽如箏左手抓著枯藤,迅疾側身,見那出招之人正是墨離。她一驚之下,劍尖直挑,劃出一道斜痕,刺向墨離手臂。
墨離袍袖一震,陰風陣陣,蒼白的指尖如利爪般直擒向嶽如箏的手腕。嶽如箏身子懸在半山,右腕又有外傷,無法使盡全力,但仍咬牙高縱而起,借勢飛踢墨離肩頭。墨離右肩一沉,閃開攻勢,左掌正對上嶽如箏足尖。嶽如箏心知墨離內力遠勝於自己,於半空中擰腰急旋,雙腿一剪,已如燕子般掠向他身後,手中孤芳劍迅速斜挑,朝著墨離肋下而去。
不想墨離身形變幻極其詭異,看似未曾回轉,卻在她出劍的一刹那飛速出掌。嶽如箏眼見他黑衫激揚,掌心隱隱發紅,挾著一股巨力直擊而來。她的劍勢再淩厲,卻衝不破麵前這一襲無形之力,墨離掌心之力猶如怒海狂濤,猛地翻湧衝天,緊緊攫住她的劍身。嶽如箏不及撤劍,手臂竟被這股力量死死纏住,任她發力後退,也無法抽身而出。
她的右腕傷處鮮血迸流,幾乎要被墨離的內力撕扯成碎片。此時四周蕭蕭作響,兩道帶著尖鉤的鐵索飛刺而來,直落向她的雙肩。
此時嶽如箏被墨離以內力牽製,孤芳劍在半空中顫抖不已,既無法前刺又無法後撤,她已是拚盡全力才勉強定住身形,若不然,早已被那源源不住的內力打得筋脈盡斷。現身側鐵索呼嘯生風,顯然是要將她扣死在此。
嶽如箏咬牙發力,孤芳劍上的那抹淡紅瞬間通透發亮,她手腕一震,劍光如虹彩般飛向墨離咽喉,而她則借著這一股反震之力,翻身退向後方。身側之人揮動鐵索,尖利的爪鉤掃向嶽如箏雙足。
嶽如箏手中已無武器,不能擋住那鐵索的襲擊,見身後正是山岩,便想縱躍而上。孰料墨離已急掠而至,手中拈著孤芳劍,指尖一彈,那長劍便飛速刺來,紮向嶽如箏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