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珺初抬起肩膀,側過臉擦了擦眼淚,倔強地站起身道:“我已經不需要別人照顧了。”
“你不要逞強!”她也站了起來,扳著他的身子,“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連珺初後退一步,低著頭,望著師傅的墳墓,“我真的隻想住在這裏。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大姐。”
他的執拗無人能解,即便是連珺秋,最終也隻能戀戀不舍地離去。
五年後,二月初九,是連珺初的十九歲生日。連珺秋隔天下午就到了南雁蕩,離了很遠,她就望見清寂的院子裏,連珺初獨自坐在屋簷下,光著腳,不知在擺弄什麼。
“珺初。”她遙遙地喊了一聲,連珺初才站起身。他的個子已經比她高了,多年前那個瘦弱不堪的男孩子,現在已經出落得眉眼清秀。
走到近前,她好奇地看看地上,除了幾片葉子外,並沒有什麼東西。
“你剛才在做什麼?”連珺秋隨意地問道。
連珺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用腳踢了踢樹葉,“沒什麼事做,看看這幾片葉子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連珺秋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心裏有些酸楚,但不想在他麵前表現出來。她帶著他走進屋子,從背後的包裹裏取出一套石青色的短襦,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道:“應該差不多大小,你換上試試。”
“我有衣服。”他小聲地說了一句,望著床頭的竹箱。
“我送給你的,你還不要?”連珺秋板著臉,他隻好無奈地笑了笑。連珺秋伸手便往他衣襟扣子上解,連珺初愣了一下,轉過身子,道:“大姐,我自己來。”
連珺秋垂下眼簾,將新衣服放在床上,道:“你害羞?小時候還是我給你洗澡呢!”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連珺初局促地坐在床沿上,蹬掉鞋子,側過身子,抬腿夾著腰間的係帶用力扯開。連珺秋無言地站在一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樣的動作雖然對於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但在旁人看來,始終顯得很是費力。
她見珺初脫掉了外衣,便將新衣遞過去。他悶聲不吭地低頭穿衣,為了免除一些麻煩,腰間的係帶是連珺秋專門給他縫在衣衫上的,但雖然如此,要係起來還是讓他折騰了許久。連珺秋看他用牙咬著一端,又伸腿去夠另外一端的時候,心裏很不是滋味。
“珺初……。”她忍不住開口。連珺初正好不容易將係帶的另一端夾住,聽她說話,一恍神,衣帶便又掉了下去。
他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但連珺秋已經看不下去,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衣帶,三兩下就給他係好了。
“你看這不是很方便嗎?為什麼不要我幫你?”連珺秋拉著他的衣衫下擺,一邊替他整理,一邊蹙眉道。
連珺初原本在穿衣時還很自然的神色變得有些低落,他任由連珺秋替自己擺弄著衣服,再也沒有說話。
第二天一早,連珺秋才起床,便望見連珺初背著竹簍準備出門。
“你又要進山?”她追到門口。
他回頭道:“不是,我下山去買些米糧回來。”
連珺秋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些糧食進山,於是這半天隻留她一人守著院落,快要中午時,連珺初才背著滿滿一筐米糧回來。
她替他卸下竹簍時,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雙肩,“疼嗎?”
他抿著唇微笑了一下,搖搖頭。連珺秋分明感覺到他的頸下冒著微汗,隻是他不肯說,她也隻能裝傻。
“大姐,我去給你做飯。”他說著便要往廚房走。
連珺秋拉住他,正色道:“我是來陪你的,怎麼還能讓你幹活?”說罷,將他按坐在椅子上,顧自拿了竹簍去給他準備午飯。
那天中午連珺秋給他做了麵條,她一邊收拾爐灶,一邊看他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