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在前兩年功力大增,連敗數名高手。”藍柏臣道,“我雖是久住衡山,也聽聞到極樂穀似有蠶食其他門派之意,但這風聲傳出之後,卻又漸漸沒了動靜。”

“柏臣,你可知是什麼緣故?”於賀之淡淡道。

藍柏臣搖頭,江疏影蹙眉細想道:“難道是墨離練功過於急躁,走火入魔,反傷了自身?”

於賀之點頭一笑:“他單知定顏神珠是個奇物,卻不曉得這神珠乃海瓊子上人集天山冰雪之魄凝製而成,若沒有神霄宮鈞雷心法加以輔佐,一味強練隻會導致寒氣滲透心肺。”

“原來如此……。”藍柏臣頷首道,“前些天他到此尋你,我與疏影聯手與他對敵,當時我就感覺他似是有傷在身。”

江疏影雖是見到神珠回歸印溪小築,但眉間疑惑終是不解,反複思量之下,不禁道:“師兄,這樣說來,墨離確實是死在你手裏?”

於賀之雙眉一皺,搖頭道:“這倒不是。定顏神珠乃是我前月潛入極樂穀中,趁墨離療傷之時取走。他因真氣不穩,當時沒能攔住我,但我也受了穀中瘴氣之毒。此後他一直帶人追擊於我,而我為了避免殃及印溪小築,這些天來,一直沒有來廬州。直至前幾天聽說他到了巢湖附近,我才趕回印溪小築,想將神珠交給你保管……不料他竟然死了,真是蹊蹺至極!”

江疏影與藍柏臣都不曾想到是這樣的前因後果,江疏影感慨道:“師兄,沒想到你竟然甘願冒險獨自前往極樂穀……這件事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是怕我阻攔你的計劃?”

於賀之微微一笑,伸手取過銀盒,又細細看了一番,遞到江疏影的麵前,“我知道此事始終是你心頭刺,但你又不願讓邵颺和如箏等人再卷入紛爭。我們印溪小築一脈人丁稀落,除了我去,還能有誰?”

藍柏臣拍拍於賀之肩膀,撫須道:“老弟真是俠肝義膽,早在我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其實也是個性情中人!”

於賀之謙遜一番,又望著江疏影道:“眼下墨離已死,極樂穀眾人暫時群龍無首,應該也不會立即追上門來。這神珠總算是物歸原主,師妹,你要好生保管才是。”

江疏影拿起案幾上的銀盒,指尖觸及神珠,一絲涼意滲透無痕。她忽而揚眉道:“有了這個,能否為如箏療傷?”

“雖然還缺少鈞雷心法,但神珠本身凝聚了天地靈氣,應該也能有所作用。”於賀之思索道。

當天入夜後,江疏影來到嶽如箏房中,伸手從袖中取出了那個銀色小盒。

嶽如箏驚愕萬分,眼看著她緩緩打開盒子,一枚朗若明月、寒似冰雪般的珠子在燭火映照下幽幽生光。

在這奇異流淌的光芒之下,一時間,嶽如箏竟無法言語。她望著這枚帶來太多折磨太多苦澀的神珠,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在她生命中起了巨大轉折的夜晚,仿佛又看到了忘情閣下的沉沉月色,以及那背對著她的寂寥身影。

江疏影褪下嶽如箏外衣,與她對麵而坐。斂息凝神,運掌生風,神珠為真氣所激蕩,徐徐升至嶽如箏眉心,江疏影以指尖點住神珠,將本身內力融彙其間。那原本透亮的珠子漸漸生出五色華彩,時起時落,倏忽即逝。嶽如箏隻覺有縷縷清涼從眉心蔓延開來,雖也微冷,但與之前體內那股陰寒又是不同。

待得療治完畢,江疏影將於賀之所說的經過簡單講述一遍,告知嶽如箏:“這寶物總算物歸原主,隻可惜鈞雷心法尚未找到……不過不管怎樣,你現在先好好休養,其他的事情,自有我來處理。”

“其他的事情?”雖是寒意襲人的夜晚,嶽如箏的額間還是滲著冷汗。

“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對你出手?還有,我總覺得這個人必定練過鈞雷心法……如今這世上,除了神霄宮弟子之外,鈞雷心法也隻有七星島的人才會……。”江疏影說著,看了看嶽如箏。

嶽如箏一怔:“七星島?!怎麼又是……。”

“當年定顏神珠被連海潮奪去,等我找到大師兄的時候,他已經自盡身亡。”江疏影低聲道,“我父親生前最器重於他,因此那本心法也是交由他保管,但在大師兄的遺物中,卻不見心法的蹤跡。故此我與賀之猜測,定是連海潮將心法也一起取走,收歸在七星島。”

她說到此,又看了看嶽如箏,道:“當年你在七星島忘情閣內,有沒有見到那本鈞雷心法?”

嶽如箏臉色一白,低聲道:“師傅,我沒有看到過,而且我也從未聽說過他們那裏還有著神霄宮的心法。”

她一邊說著,一邊思緒紛紛,感覺好像多年前的舊債至今都無法算清一般。江疏影見她身體尚虛,便也不再多說,叮嚀一番後起身下樓而去。

可是這番話在嶽如箏聽來又平添煩惱,她獨自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七星島上還會有什麼人能有如此高深的內力,更不知師傅是否會因此更加忌恨連家的人。

忽而想到連珺初,想到那夜月下穿著孝服的他,如同驚鴻一現,再無蹤影。嶽如箏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因思念過度而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