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嶽如箏下意識地伸出手來,連珺初坐到她身邊,他的袖子就靜靜地垂在嶽如箏的臉側,好像是用手輕輕撫著一般。

她側轉了臉,緊緊貼著那微微帶著涼意的衣袖。連珺初現在雖未曾帶著那雙劍,但袖口上還是有密密麻麻的細刺,他拘謹地往後坐了一點,道:“如箏,你小心被紮傷。”

嶽如箏卻還是貼近了衣袖,他怕刺傷了她,便彎下腰,用不帶細刺的地方撫過她的臉頰。嶽如箏彎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盡管無法體會到他用手撫慰自己的感覺,可是隻要他在身邊,就是最值得珍惜的依靠。

這一晚,或許是喝了湯藥的緣故,也或許是前幾日太過心焦的緣故,嶽如箏很早便有了睡意。朦朧中,隻記得連珺初一直守在床前,她隻與他說了幾句,便懨懨地睡著了過去。

恍惚中,似乎又聽到了幽幽簫聲,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始終在不遠不近處出沒。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想要追上,可腳下卻荊棘叢生,牽絆不休。不知不覺中好像又到了海邊,湛藍的海麵上閃爍著陽光,風中傳來了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她尋音而去,遙遙望見在那海的彼岸,白裳藍裙的姑姑正坐在船頭。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姑姑了,可姑姑的容貌,卻還是像以前一樣,絲毫未變。她飛奔過去,站在了淺淺的海水中央,小船在海浪中一起一伏,船頭的姑姑也如同海水中的倒影一樣,似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嶽如箏就站在她麵前,但她卻隻是淡淡地笑,不說話。

“姑姑,你能告訴我,我的爹娘是什麼人嗎?”

她的笑容依舊恬淡,眼神間卻又似乎帶著幾分惆悵,“你不需要知道,在這世上,你隻需要有我就夠了。”

“那我是從哪裏來的?”

“海裏……。”

嶽如箏茫然地望著浩瀚大海,姑姑伸出手,將她攬在了懷裏。

嶽如箏倚在她臂膀間,看到她頸下垂著的瓔珞,忽而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道:“姑姑,我要成親了。”

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原本寧靜的大海上忽然卷起了旋風,湛藍的水麵漸漸泛起洶湧浪潮,不知為何,那海水竟越來越渾濁,越來越黑暗。她想要站起後退,卻被姑姑死死地圈住。

拚命地掙紮也無濟於事,姑姑的臉上又顯露出癡狂的神色,手中不知怎地就多出了藤條,重重地勒緊了她的咽喉。

“箏兒,箏兒!誰都不能帶走你!”姑姑喃喃叫喊,嘴角帶著異樣的笑意。

“啊——”嶽如箏嘶聲叫著,她隻覺有很重很重的東西壓在身上,想要坐起又沒有力氣,想要睜眼都無法動彈。就在這時,忽然感到有人在不住地推著自己,她就在這晃動之中漸漸蘇醒過來,奮力睜開雙眼,見連珺初焦急地跪坐在床上。

屋內燭影昏黃,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嶽如箏渾身冒著冷汗,一下子坐了起來,抱著連珺初,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如箏,隻是做了噩夢吧?”他雖是這樣安慰著她,卻也掩飾不住心中的擔憂之意。

“小唐……。”嶽如箏喊了一聲,將臉埋在他心口,“不要離開我!”

連珺初感覺到她的戰栗,他很少看到她會這樣驚恐害怕,似是陷進了夢魘,難以脫身。他抿著她的臉頰,道:“我就在這裏陪你。”

嶽如箏抬起頭望著他,忽然就不顧一切地吻上他的唇。連珺初怔了一下,隨即柔和地回應著她。他的親吻溫柔且輕淺,像微風拂過,又如暖陽映亮了如箏的心。

她緊緊地擁抱著他,似乎害怕他的再度離開,也害怕自己孤身一人。他也好似知道她的心意,便低下頭,緊貼著她的臉龐,讓自己的溫度傳遍她全身。

“別怕,我在你身邊。”

連珺初輕聲說著,用前額抵住了她的眉心。嶽如箏倚靠在他懷裏,此時才稍稍緩過神來,喃喃道:“為什麼夢裏的姑姑會那麼可怕……。”

“怎麼可怕了?”他不解道。

嶽如箏想要說出夢境中的畫麵,可一想到那猙獰的樣子,便隻無力地搖了搖頭。

“隻是噩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