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如箏好好休養,他們在台州停留了兩天,等到她的頭痛病好轉之後,才重新啟程。連珺初對於此感到很是歉疚,總覺得是因為自己對她說了太多關於於賀之的事情,讓她心神不寧才導致了這結果。

嶽如箏卻不願承認,連珺初喟歎道:“我現在看到你受傷就怕。”

“我這又不是受傷。”車輪滾滾,嶽如箏抱著雙膝坐在馬車裏,這痼疾發作得很是突然,但去得倒也算快。她雖然還是有點疲憊,但經過休息之後,似乎已經不再有那種疼痛之感了。

連珺初坐到她身邊,道:“那恐怕也是因為小時候受傷而造成的吧?”他想了想,又問她,“那天你是不是聽到了遠處的簫聲?”

嶽如箏一震,心頭隱隱籠著陰冷,她訥訥地道:“是聽到了。”

連珺初那天便覺得有些蹊蹺,如今看她神色有異,更覺得古怪。他仔細看了看她,道:“如箏,那簫聲讓你想到了什麼嗎?”

嶽如箏咬著下唇,緊緊抱著雙腿,低下頭道:“沒有……我隻是不想聽見那種悲涼的聲音。”

連珺初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我母親就安葬在那山上。”

嶽如箏“啊”了一聲,原先她隻知道唐氏夫人被連海潮安葬在她去世的地方,卻不料正是在那赤城山之上。她不由感到有些愧疚,“小唐,要不是我頭痛,你是不是準備上山去祭奠你的母親?”

連珺初靠近了她,低聲道:“我在去廬州之前,曾在她墓前許下心願,想要帶你一起去看她。”

嶽如箏心頭一暖,又帶著微微的酸澀。她不知別人都是如何議論這位叛出唐門的女子,可在嶽如箏心裏,隻知道她是小唐的母親,受盡苦難,最終卻落得長眠深山的結局。

“小唐……。”嶽如箏輕輕倚著他,閉上眼睛,道,“等我們見過師傅之後,再一起去赤城山看望你的母親吧。”

“好。”他的眼裏浮起淡淡的笑意。

初春時節,大地雖還未曾回暖,但過了淮河,原先那淒厲的北風已漸漸消融了寒意。

再度回到廬州,嶽如箏的心境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馬車在進入城門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了一下。這些年來,從第一次奉師命趕往雁蕩開始,她似乎總是在不斷地往來奔波,有時是懷著欣悅,有時則是深藏痛苦。然而現在這一次的返回,則讓她既滿懷期待,又隱含擔憂……

她正望著窗外發怔,街上人群中忽有一女子的背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茜兒!”嶽如箏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茜兒原本正挎著小竹籃匆匆忙忙地趕路,聽到這喊聲,忙不迭停了腳步四處張望。嶽如箏探出身去朝她連連揮手,茜兒又驚又喜,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車前,臉上洋溢著笑意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嶽如箏按捺不住欣喜之情,起身撩起車簾,將茜兒拉進了馬車。茜兒才一上來,就看到連珺初也坐在車內,她先是一愣,隨即回頭看了看嶽如箏,“呀”了一聲,臉上泛起緋紅。

“小姐,你們……。”她兀自說著,一雙聰慧的眼睛不住地瞟著嶽如箏與連珺初。

嶽如箏抿著唇笑,按著她的肩頭讓她坐了下來。連珺初溫和地看著茜兒,道:“承蒙你的相助,如箏才離開印溪小築過來找我。”

茜兒的臉上還是微微發紅,她小聲道:“可不要再說這事,不然我可真要被趕出印溪小築了。”

“師傅她知道是你通風報信?有沒有責罰你?”嶽如箏緊張地拉著她的手。

“她當然猜到是我告訴了衛公子……。”茜兒嘟著嘴,聳聳肩膀,“將我好一頓罵,不過也隻是這樣而已,沒把我怎麼樣。”

嶽如箏看她說得輕描淡寫,知道她肯定也受了不少委屈,難免有些內疚。茜兒卻轉了轉眼眸,打量著連珺初,又湊到嶽如箏耳邊,悄悄道:“看來你們已經和好,我總算沒白挨罵。”

嶽如箏略帶靦腆地笑了笑,這時發現茜兒帶著的那個竹籃裏裝著香燭等物,不由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茜兒揚起眉道:“小姐,你莫不是高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你想想明天是什麼日子?”

嶽如箏一怔,這才驚覺:“明天是師祖忌日,我竟然忘了時間!”

“還好你趕了回來。”茜兒歎道,“我看夫人這些天來一直興致不高,其實她心裏肯定是惦記著你呢!你不如趁著這時間跟她好好說說,讓她別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