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成親這件事,連珺初曾經問過嶽如箏的意見。他雖是個不愛熱鬧的人,但總覺得對於女子而言,出嫁是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大事,馬虎草率不得。潛意識中,由於母親從未正式過門,他其實也希望自己可以給予如箏一個像樣的儀式。

“成親需要新郎到新娘家裏接花轎對嗎?”嶽如箏坐在床上,側身朝著他問道。

此時兩個人已經回到了小院,耗費了好幾天時間,將院內院外收拾幹淨,終於又有了家的感覺。

連珺初坐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道:“應該是這樣吧……。”

“那我難道還要回到廬州,你再從七星島趕到那裏,才能把我接回來?”嶽如箏覺得這樣似乎是在浪費精力,想了想,又道,“拜堂成親,是不是也得有祖先在上啊?那還得去七星島呢!”

連珺初沉吟道:“確實如此。”

她伏在他肩頭,皺起眉頭:“不覺得很麻煩嗎?”

“可是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與我成親啊。”連珺初聽出了她的意思,心裏有些失落。

“在這裏也可以成親呀!”嶽如箏說著,便跪坐在床上,拉拉他的衣袖,道,“你瞧,我們一起磕頭,就可以算是成親了。”

“就這樣嗎?”他無奈地道。

“要不等我自己做了嫁衣再拜堂吧!”嶽如箏笑盈盈地道,“可以給你也做一件。”

於是連珺初隻好陪著她下山去買衣料針線。綢緞莊裏,嶽如箏並沒有選那些上好的衣料,而是蹲在地上,看著被堆在一旁的廉價布匹。

“難得一次,買好一些的不行嗎?”連珺初蹲在她身邊,小聲地跟她商量。

“你好像變得大方了……。”她一邊捏著布料,一邊望著他,“是因為從七星島帶了錢回來?”

“哪有,我隻是想不要這樣委屈。”他說著,便想去看上麵的綢緞,卻被她一把拽住衣袖。

“我已經選好了。”嶽如箏舉起手中的紅布,朝身上比劃了一下,“其實這個也很好看啊!”

兩個人在那嘀嘀咕咕,專挑些不值錢的布料,再加上連珺初沒有雙手,這些都被店鋪裏的人以及掌櫃的看在眼裏。

沒等嶽如箏開口問價格,掌櫃的已經垂著雙眉,道:“唉,看你們這樣子,想來生活也很不容易,我也不好多收錢,換了別家,肯定不會這樣的。”

周圍人都誇掌櫃仁慈,弄得兩個人有些尷尬,卻也不好說什麼,嶽如箏付完錢之後,便與連珺初一起回山。

半路上,她見連珺初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便用手中的布匹輕輕拍了拍他,叫道:“小唐,小唐。”

“嗯。”他隻沉沉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你不開心了嗎?”她扭過臉看著他,連珺初依舊低眉肅穆,一臉沉靜。

“有點。”他抬起眼望了望她,道。

“為什麼?”嶽如箏抿了抿唇,“因為剛才店鋪裏的人都在看你嗎?那下次不拉著你去人多的地方了……。”

他垂下眼簾,道:“不是這個……如箏,我真的不願意你這樣委屈自己。”

嶽如箏低下頭,慢慢走到他身前,抱著他,輕輕地搖了一搖,又踮起腳尖,貼住他的臉頰:“可我隻想跟你拜堂成親,別的都不重要了……。”

連珺初微微側過臉,眼裏亮閃閃的。

嶽如箏見四下無人,悄悄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自己卻羞紅了臉。

做衣裳說來簡單,其實卻也要耗費不少時間,嶽如箏答應連珺初,雖說布料普通,一定會用心去做出最美的衣裳。

這活計從開始到結束足足花了好幾天時間,其間她的手指還被紮破了好幾次。連珺初有些心疼,可也隻能看著。

嶽如箏看他站在邊上發愣,半開玩笑似的說:“小唐,你好像曾經答應過我,要替我縫衣服的啊!”

他愣了一愣,隨即跑出去洗幹淨雙腳,坐回到床上,道:“隻要你肯讓我做,我就幫你。”

“會穿線嗎?”嶽如箏盤膝坐在他身前,從笸籮裏給他拿出線團。

他點頭,嶽如箏便看他小心翼翼地穿針引線,雖是慢了些,卻真的可以將細線穿過針眼。這個時候他總是彎著腰,專心致誌的,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長袖垂在身子兩側,嶽如箏看著他用腳趾夾著棉線打結,心中忽又湧起一些辛酸。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之間再也沒有提及那件事情,她每天都用忙碌來充實自己,讓自己不去想,不去難過。可每當看到連珺初這樣彎著腰做事,甚至看到他抬起腿吃飯穿衣的時候,她內心深處都會有難以言說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