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與姑姑走散,你是不是就不會失去雙手?
當初她就這樣問過他,他給出過各種各樣的解釋或者安慰,但在嶽如箏心裏,這或許始終都是很難想通的症結。
所以他才不想,甚或是不敢輕易留她一個人在家待著。
連珺初走到窗前,看她撐著腮,獨自望著窗外的雨簾,又看到桌子上那件深紅色的衣裳,故意道:“這是我的嗎?”
嶽如箏這才一省,伸手拿起還沒有縫好的衣衫,但觸手之處,正捏著衣袖。她原本才平靜下來的心,又忽地沉了下去,懨懨地放下衣衫,道:“我累了,晚飯不想吃,你自己不要馬虎。”
說罷,便顧自走到床邊,靜靜地躺著不說話了。她朝著裏側而睡,看不到連珺初,隻是聽到他似是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後走出了房間。嶽如箏知道每次自己傷心的時候,他也會一起難過,可是她不知為何,總是無法控製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要想到他之所以被砍了雙臂,都是因為自己的錯。
雨點打著屋瓦,滴滴答答,透出幾分蕭瑟,幾分寂寞。她在夜色中躺了一會兒,還是不見連珺初進來,心中不免有些惶恐與牽掛。想來還是自己太過任性,隻知道心裏不舒服就不願說話,卻忽略了他的感受。於是起床出了房間,堂屋裏空空蕩蕩的,桌上也沒有飯菜,嶽如箏更覺過意不去,到了廚房,才見連珺初自己坐在椅子上,對著黑漆漆的爐灶發怔。
嶽如箏的眼裏有些酸澀,她走上前,蹲下身,扶著他的膝蓋,道:“你怎麼連飯都不做?”
連珺初抬起眼眸,望著她,靜了片刻,才道:“我也不想吃了。”
嶽如箏原本就不安的心頃刻就被他這一眼,這一句被攪亂了方寸。她抿著唇,拿起地上的木柴塞進灶台,道:“打算餓死自己嗎?”
他這才抬起腳,取過火折子,俯身輕輕一吹,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在這清冷的雨夜裏,倒是增添了一些暖意。
“做飯吧。”嶽如箏接過火折子,拿在手裏,朝他晃了一晃。
清晨的陽光淡淡灑進小屋,連珺初醒來時,發現嶽如箏一反常態地坐在了窗前,正在一針一線地縫製著他的那件新衣。
“如箏,怎麼起得那麼早?”他望著嶽如箏的背影,有點納悶地問道。
嶽如箏一回頭,見他隻穿了薄薄的單衣就坐在那裏,忙撲過來將他使勁往下按,“跟你說過好多遍,現在不是夏天了,起來了就馬上穿衣服。”
連珺初看她那大驚小怪的樣子,不由地笑了,“我身體好著呢,哪會那麼容易著涼?”
“那也不行。”嶽如箏取過衣服給他穿上,趁機摸了摸他的頸側,皺眉道,“好冷,還說沒有著涼!”
“明明是你的手冷……。”他小聲嘀咕了一句,看她斜睨著自己,便隻得止住不說下去。嶽如箏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拍拍他的肩膀,“你先不要起來,等我一會兒。”
隨後,她便又匆忙回到了窗前,顧自縫著新衣。
連珺初等了一會兒,不禁道:“我又不是沒外衣,為什麼趕著做出來?”
嶽如箏沒有理他,隻是取過剪子絞斷了線頭,方才拿著新衣走來,坐在床沿上,笑盈盈道:“做好了,穿穿看吧!”
她將衣裳展開,披在他肩上,連珺初自己彎腰抬腳扣好了衣襟,之後晃了晃肩膀,算是略做整理。深紅色的衣裳雖並不華貴,在她的精心裁剪之下卻也很是合身。嶽如箏細細看了許久,拉著他的衣衫下擺,道:“小唐,你喜歡嗎?”
連珺初低頭望著衣衫,道:“你做的就喜歡。”
“我的小唐,穿什麼都好看。”她柔柔地趴在他身上,輕聲說著。
連珺初彎起嘴角,淡淡道:“隻有你會這樣說。”
“我又沒有騙你。”嶽如箏環著他的腰,直起上身望著他的眼睛。連珺初的眼神像春水微微泛起漣漪,他輕輕倚靠向她,道:“我知道的。”
嶽如箏伸手在他眉間劃了一下,“小唐,衣服都做好了,我們可以成親了呢。”
他怔了一怔,忍不住笑了起來,“難怪你要趕著做好。”
“你現在不著急了!”她掐著他的臉頰,故意惡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