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確信這位花老板的話可不可信,但事到如今留下來總比立馬上路要好得多。一來若走的不夠遠,無論到哪裏投宿也難逃那金爺糾纏。二來——帶著春桃,也就沒有二來了。
至少那金胖子還是忌憚這花老板的,雖然一方地霸會忌憚一個客棧老板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既然如今住食全免費寶瓷索性加了一桌好菜,正準備大快朵頤,忽然春桃音調微微一變,看著門外——“姑娘,那是……。”
嗯?死胖子難道又回來了?
寶瓷挑眉轉頭去看,卻是一怔——哪裏是什麼死胖子,客棧外麵那猶猶豫豫著帶著一身煙雨哀愁的,不是那個蔥色的憂鬱少年麼?
他那麼直直的,淡淡失落又些許希翼般遠遠瞧著寶瓷,不靠近,不走開,往那裏一站讓整條街都陪他一起黯然哀傷——
丫是跟蹤狂嗎??
寶瓷很確定這回可不是什麼偶遇啊!這不顯然是尾隨她們來的嗎?
可是那一蓑煙雨淡淡愁,連那一身老蔥色都帶著雨季的憂鬱,叫人如同真的梅雨來臨一般黴得連脾氣都發不出來。
“姑娘,我們叫他進來好不好?”
寶瓷看春桃,實在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算了,那就讓他來吧,反正也不是我們花錢……。”
春桃已經迫不急待的奔出去,寶瓷也不知她和那憂鬱少年說了些什麼,少年默默聽著,淡淡抬眸卻沒有看春桃,而是直直看向寶瓷——
寶瓷不知道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看在她眼裏就像路邊一隻饑腸轆轆的小狗在等著她收留……為毛是她啊,現在邀請他的人明明是春桃,幹嘛像在等著她首肯似的望著她?她不就給他兩打包子……
可是現在的情況,她也隻能點點頭。那少年這才放下一身蕭瑟,默默跟著春桃走進客棧。
“來,你多吃點,這麼瘦……你家是哪裏的,沒有地方落腳嗎?”
春桃母性本能全開,一勁兒的給那少年夾菜,他隻是客客氣氣的點頭,一身與年紀全然不相稱的清冷,吃得斯斯文文,哪裏像是餓久了該有的樣子。
他看一眼寶瓷,見寶瓷似乎也在等著他回答,才慢吞吞道:“我現在一個人出門替家裏辦點事,沒什麼固定的去處……。”聲音也清清淡淡,聽起來別有一番雨後清涼的舒服。
春桃稀奇道:“你這麼小的年紀,就自己一個人出遠門了?”
——春桃你真的沒比人家大多少啊,泛濫的有點過了啊~!
“呀,那你今晚要投宿在哪裏?若沒有地方投訴,就跟我們一起住下來吧——”春桃話剛出口就意識到現在寶瓷才是主子,她不能擅自做主呢。她看向寶瓷征詢意見,寶瓷眨眨眼,瞧見那少年也在看著她呢——
他也想留下來嗎?
也對,他身上又沒錢,應該也無處投宿,搞不好要露宿街頭了。隻是,出乎意料的並不像看起來那般蕭瑟清高啊。
寶瓷倒是不在意,“那就留下來吧。”
少年看看寶瓷,客客氣氣的向兩人頷首致謝,目光裏卻帶著仿若迷茫的遙遠。像一層清冷薄透的霧,讓人看著,便如同要一起陷入那迷惘和憂鬱之中。
——但那不包括寶瓷。
春桃這廂心都快隨著這煙雨迷茫一起化了,忙道:“我這就叫小二多準備一個房間……。”
“不用。”寶瓷鉤鉤手指讓剛準備起身的春桃又坐下來,“你今晚和我睡一間,把你的房間給他。”
“誒?姑娘,我們又不用省房錢……。”
寶瓷眨著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看到春桃把話咽了回去,才慢悠悠問:“你不怕今晚那胖子找人來劫人啊?”
雖然看起來胖子挺不想正麵招惹那花老板的,但是等到夜深人靜,未必就不敢下手啊。
春桃這才微微冷汗,歎自己竟然連這個都沒想到。她的心思很快就轉移到擔憂這些事情上,寶瓷卻說完就不關她的事兒,端著麵條邊吸溜便掃幾眼啃包子的憂鬱少年——
春桃那麼多山珍海味都夾給他了,他還就中意上這包子了。
看來這是被她兩打包子給喂來了啊——這個她有經驗,滿地村子四周好幾條流浪狗都被她喂來燉鍋了呢。她亮出刀子之前它們的眼神兒,就跟他一般帶點期望帶點忐忑帶點忍不住的親近——
可是她現在要把這大活人怎麼辦?
應該,不能留著吧?
既然不能留著,那麼連名字也沒有必要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