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先生雙手接過茶杯來,輕啜一口,將茶杯放在一旁,他這才站直身體。
“請保持對料理最初的熱情。”武藏先生叮囑他一句,便再無贅言。
在盛櫻正式工作半年,他獲得去日本進修三個月的機會。
小武這時候才領會盛遠誌當初要他學兩門外語的深意。
自日本進修回來,他已能用流利日語、英語同客人交流,可以獨立完成成本核算,毫無懸念攫拔為副料理長,協助武藏先生管理盛櫻工作。
仍能時不時見到前來巡店的盛遠誌,並沒有太多交流,然而總可以自他的一個淡淡微笑,或者一個鼓勵眼神中獲得肯定。
小武想,伯樂之於千裏馬的知遇之恩,大抵如此罷?
隻是始終沒有愛情。
不是沒有異性向他示好。
這年代英俊挺拔又能燒一手好菜的男人,不曉得多搶手。
有天之驕女同企業女高管放下矜持,追求小武。
情人節送巧克力,七夕節送鮮花,聖誕節送帽子圍巾手套,花樣層出不窮,隻為能博帥哥一笑。
整間盛櫻的熟客都曉得小武師傅被公主與女王追求,一時間小武師傅********成為相熟客人之間的共同話題。
同公主與女王鍥而不舍的熱烈攻勢相比,小武的反應殊為冷淡。
小武知道,他害怕像母親那樣,全情投入地愛一個人,最後遭受致命的毀滅打擊。
他不相信愛情。
在二姝對他的追求攻勢猛烈到讓他深受其擾,日漸不耐時,盛遠誌尋他談話。
“在盛櫻做得可還開心?”
小武頜首。撇開被人追求,成為談資一事,他在盛櫻的工作,可謂一帆風順。
“假使我調你出盛櫻,你可願意?”盛遠誌問。
他聳肩,表示無所謂,到哪裏都一樣。
“我有個妹妹。”盛遠誌倏忽對他說。
小武揚睫,他曾經聽他提起過一次,他有一個對烹飪失去興趣的妹妹。
“她最近開了一間粥館,”盛遠誌直視小武雙眼,“生意不錯,我擔心她忙不過來,身體吃不消,想請你過去照應一段時間。”
小武默然不語,恐怕是任性的千金小姐一時心血來潮罷?
遠誌微笑,“不用你照應太久,並且盛櫻的薪水照付,如果你實在不喜歡,隨時可以回盛櫻來。”
他點一點頭,老板已經把話講得這樣客氣,他又有雙倍薪水拿,何樂而不為?
次日便輕裝簡騎,按照遠誌給他的地址,前去上班。
小小一間位於小馬路上的粥館,幹淨整潔得出乎他的意料,並沒有太過花哨的裝修布置,反而透出一股淡淡的溫馨味道來。
小武忽然對自己這次來“照應”盛小姐,產生些許期待。
遠誌說,他有他的私心,希望妹妹不用工作得太辛苦,麻煩他私底下多多照應,有什麼事發生,請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他。
小武原本以為盛小姐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知人間疾苦,然而看小店的樣子,卻又與他的猜想相悖。
等真正見到盛小姐,小武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盛遠之從未因她盛氏女公子的身份而頤指氣使,做起事來並不挑三揀四,避重就輕,十分刻苦。看得出來,為人十分低調,溫潤平和。
盛家兄妹身上,都有種魔力,使人願意親近。
小武喜歡粥記裏的氣氛,沒有人在他背後對料理長的職位虎視眈眈,沒有對他展開強烈攻勢的都會女郎,他可以單純地做自己喜歡做的料理,休息的時候,靜靜抽一支煙,偶爾聽一兩句八卦。
生活愜意得讓人不思進取。
唯一教他苦惱的,是因他不聽從安排讀高校留學鍍金,而一度“冷落”他的老頭子,又不曉得自什麼渠道獲悉他如今星級料理店的副料理長不做,偏偏跑到小馬路上的小店裏去做廚師,打電話來咆哮:“我當初給你安排的好好的,你不聽,現在好了罷?”
劈頭蓋腦吼畢,又說:“我有一位老戰友,女兒今年大學畢業,打算出國留學,先介紹你們認識,培養一下感情,然後一起去法國……”
他嗤笑一聲打斷他,“您怎麼跟老戰友介紹我?說我是您的‘滄海遺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