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武一喜,答聲是,對陸宗沅拱手告辭。才一起身,陸宗沅將他叫住,然後放下茶碗,負手踱到偃武麵前,光華內蘊的眸子在他臉上一定,偃武屏氣凝神,疑惑地叫道:“王爺還有吩咐?”
“沒有了。”陸宗沅和氣地一笑,繼而放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閨閣婦人,能有幾分見識?英勇如韓信者,不正是為婦人所誤?你要記得:為男兒者,誌吞六合,氣蓋萬夫!不論別人許給你什麼,我能給你的,一定比她多出百倍千倍。”
偃武眸光一凝,簡直不敢去接觸他銳利的視線,隻得微垂了眼,肅然答道:“是。”
自陸宗沅率軍回城後,劉袤一時忌憚,按兵不動,兩方對峙了半月有餘。偃武與程崧兩人則日夜在城樓輪換鎮守。這一日,偃武探得劉袤軍中似有異動,忙著人稟告陸宗沅,陸宗沅連夜登上城樓,拿起千裏眼極目遠眺,見前方沃野之上,盡是敵營的黢黢黑影,呈半月形狀,將燕京城包圍其中。
偃武在旁說道:“劉袤圍城已有月餘,之前還幾番試探,近來就完全沒了動靜,我也覺得有些蹊蹺,著人去打探,見他陣營後方,似乎拔走不少營帳。依王爺看,劉袤是否要調兵往別處去了?眼下這些圍城的士兵,都是在虛張聲勢?”
陸宗沅毫無異色,“劉袤但凡有幾分心計,此刻也不會在城外傻等了。”
偃武思索片刻,頓悟了,“劉袤見我軍在城裏堅守不出,猜到王爺是在等待增援,因此要調兵往各處關隘把守,抵擋援軍!留下的這半數人馬,是要牽製王爺,令城中守軍不敢輕舉妄動?”
陸宗沅道:“不錯。他是要效仿唐太宗虎牢關之戰,圍城打援。”
偃武有幾分憂心,“聽說劉袤也是戴榮手下一員驍將,不知野利春和趙瑟能否順利奪關。”
“野利春身手不錯,單槍匹馬地打,不會敗給劉袤,隻是劉袤大軍即使是半數人馬,也遠超過野利春的部隊,他要死守關隘,野利春想突圍奪關,也非易事啊。”陸宗沅搖搖頭。
偃武望進那無盡的夜色中,敵營的火把,星羅棋布般,灑落在千裏沃野之上。他驀然記起,當初在真定城頭,自己也曾與馮宜山深夜低語,憂心著真定全城百姓的性命。倏忽之間,離真定城破,已三年有餘。此時的良王府裏,已成了他妻子的憶芳,恐怕還在挑著燈花盼著自己吧?偃武攥了攥發燙的掌心,對陸宗沅道:“王爺,我可率軍突圍出城,往關口接應野利春,隻要兩軍彙合,士氣大振,劉袤再人多勢眾,也不是我們敵手。”
陸宗沅笑了,一指城頭各處睡眼昏昏的士兵們,問偃武道:“這些將士們夜不安寢地守了數十日,如今城裏士氣低迷,人丁又少,你要如何率軍殺破城外幾萬大軍的重重包圍,奔赴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