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9章(1 / 1)

寄柔與他相比,就沒有這樣輕鬆了,從昨夜被擄到現在,她的心緒就沒有寧靜過。程府和良王府現在,會是什麼情形?良王會想到虞韶這樣胡作非為,擄了人私逃嗎?從薊州到燕京,有幾百裏之遙吧?步行太慢,騎馬應該一日能到。她暗自盤算著,聽到院子裏那農人吆喝他婆娘喂了客人的馬,便閂了門往田裏上工去了。

現在整個院子裏,就剩下她、虞韶,和柴房裏睡覺的盧攸。

寄柔微微動了動發麻的腳,眼珠子一轉,忽見虞韶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麵朝她躺著,一雙黑眸安靜地看著她。

“你又在打壞主意了。”他很篤定地說道。

這樣麵對麵躺著說話,被他那樣一雙洞若觀火、明若琉璃的眸子專注地盯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寄柔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十分艱難地試圖把身體轉到另一邊。剛一動作,他兩手托著她的臉,強行把她的腦袋轉了過來。寄柔無奈,帶著一絲委屈輕聲說道:“我腳麻了。”

虞韶睫毛一眨,說道:“你想騙我給你鬆綁。這次可不行。”四下寂靜,天光大亮,他的五官看得十分分明,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都可盡收眼底。當那些或皺眉沉思,或冷眼相對的表情都退去時,他的眉宇間還依稀帶著幼時的執著和天真,還有稍不留神就趁虛而入的那股親熱勁兒。

隻不知現在的他,還能不能張嘴就說出“我要娶你”這種話。

寄柔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虞韶眉頭微挑,有些驚訝,繼而也咧嘴笑了。太陽升起來了,照得窗紙上紅彤彤的,這是農戶家兒子媳婦的廂房,因此炕上鋪的紅氈,枕頭繡的鴛鴦戲水,牆上貼著胖娃娃抱魚的年畫。虞韶連帶著也歡喜起來,他忍不住又往寄柔身邊靠近了一點。

他倒會順杆爬,再放任下去,就得動手動腳了吧?寄柔暗道不妙,笑容一斂,說道:“你放我回去吧,要是被王爺知道……”

“知道又怎麼樣?”他打斷她的話,漆黑濃長的眉毛皺著,一臉的桀驁不馴。

寄柔道:“他肯定會來找我的。”

虞韶不高興了,“你想他來找你?”

寄柔笑笑,算是默認了。

她的笑容很刺眼,虞韶忍不住語氣也衝了起來,“是不是王爺,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寄柔的笑容極淡,“他對我來說,不隻是王爺那麼簡單。”

她的聲音太小了,聽在虞韶耳中,近乎呢喃。他沒再理她,自己躺著,望著紅透的窗紙出神。那一夜在城外遠眺,遙望見良王在城樓之上的翩然欲飛的身影,還有城樓下千軍萬馬的山呼,都在腦海裏重現。虞韶已不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是否有幾分欣羨,幾分失落?手握天下權柄的感覺,果真如盧攸所說的那樣快意嗎?

他有些心煩意亂,又被寄柔攪得睡意全消,索性起身到了院子裏,用井繩汲了一桶冷水上來,搓洗的臉頰發紅,目如寒星,然後用手巾隨意揩了揩,扔在一邊。這時柴房裏的盧攸一邊打著哈欠走了出來,忽然他賊眼鋥亮,瞧了瞧廂房,又瞧了瞧虞韶,上前在他肩膀上一拍,不懷好意地笑道:“完事了?”

虞韶似有所思,沒有理會盧攸的話。盧攸悻悻地放開手,借他用過的殘水隨意洗了洗,然後神清氣爽地說道:“你要不睡,就趕路吧,這裏到遼東都是良王的地盤,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找上門來了。”

虞韶攔住正要去解開馬的盧攸,問道:“你先告訴我,是怎麼把人從程府擄出來的。”

盧攸此時不像起初那般戒備了,便直截了當地說道:“良王身邊有名太醫,是我同鄉,我求他幫了一個小忙而已。”他指了指廂房的方向,故作神秘地說道:“你知道良王為什麼要軟禁她嗎?這個小娘子可不是個善茬,她以後跟著你,你也得防著點喲……”

盧攸每次提起寄柔時那古裏古怪的語氣,令虞韶很反感,他打斷盧攸的話,追問道:“除了那個太醫,還有誰?”

盧攸眼珠子骨碌一轉,嗬嗬笑了,說道:“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他在馬脖子上順著馬鬃捋了捋,歎道:“好馬啊好馬,今天又得勞煩你,托著我們爺仨去遼東咯。你可得跑快點,又得跑得穩,不能讓我乖兒子的心尖尖碰著磕著……”

說完轉身,正要跟虞韶說話,見虞韶眼裏冷得如冰渣子似的,盧攸頓覺不妙,撒腿就要跑。虞韶自腰間掣出長劍,一劍挑中腳踝,盧攸頓時倒地,血流如注。他捂著傷處,見虞韶渾身凜凜煞氣,頓時想起戴榮之死,顫聲道:“你……”

虞韶冷笑一聲,說道:“就憑你,也想當我老子?”隨即在盧攸腳踝上用力一踩,盧攸慘嚎一聲,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