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祭祖時我倒也來過幾次,可是小姐都被禁在後院,說起來,竟也是多年未見,也不知……小姐還能識出我不?”
“陸管事。”沐夜毫不猶豫地道出一句。
路管事在沐家當了28年的管家,除了沐家的幾個主子,他算得上是府裏最大的了。即便隔了7年,沐夜還是一眼就認出他。
沐夜怎麼可能忘了他?當初那一碗‘血燦蓮花’,正是從他老人家的手裏端過來的。
陸管事麵上先是一驚,笑著點了點頭,拂了拂袖子示意她坐下,老管事四下裏看了幾眼,繼而道:
“以往祭祖的時候匆匆來這裏住過幾夜,也沒細逛逛這卞園。今日一看,這裏的環境確也不比咱們京城的別院差多少,老爺和夫人待你真是不薄啊。”
一個“咱們”,一個“不薄”。在沐夜的耳中,他的字字都是那麼的可笑。
她低著頭,一字不回。
眼見著自己的盛情被拂了回來,陸管事麵上也沒了好色,清了清嗓子,又道:“咳……我突然到訪,你不用驚訝,往年每逢五六月祭祖事宜都是由記事來知會你的,這次,由我親自來告知。”
“荊北離京遠,你許是還不知道,我們老爺剛升了正二品京軍統領,這可是沐家有史以來最高的官職,新帝更是看重老爺,一連追封沐家兩代英烈,所以……今年的祭典,要大辦。往年來墓園的隻有直係,今年旁係也會到場,乃至府裏兩個姑爺的親屬也會前來。”說著,陸管事揮了揮手,站在堂上的八個隨從一字排開麵向著沐夜,四男,四女。
“這八個是我親自從府裏挑出來的,這月裏他們會分別負責墓園的休整和清理,那麼大片山你一個也修理不過來。卞園雖說是個別院吧,可也不能失了沐家的顏麵。”
陸管事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天,堂中的沐夜卻好似睡著了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老管事有些耐不住了,提聲又道:“我說的,你可是記清了?到時要是誤了事,你可擔待不起。”
“嗯。”
陸管事冷著一張老臉,扶案起身,站在他身旁的兩個婢女攙著他走下堂來。
“我留下的這幾個下人,該做什麼,我都吩咐好他們了,你還是做你平日裏的事,你們互不相幹。還有,別怪我老頭不念舊情,提點你一句:你在這個家裏是什麼位置你自己清楚,到了那時候,不該說什麼不該做什麼,自己多閃避著點兒。”
“嗯。”又是不輕不重,一個字。
陸管事對著一臉冷漠的沐夜,冷哼出一聲,拂袖而去。
直至他走到門外時,老臉微微向堂內側了一下,鄙目冷言道:“跟她那個死去的娘真是一模一樣,一副……禍害的模樣。呸!”
大堂安靜下來,卞園裏卻平白多出了許多活人。
“小姐……”一個下人試著喚了聲沐夜。
沐夜回了神,轉身就走。
“小姐,我叫梅仁,我們……”一個小婢女上前幾步,想跟沐夜套套近乎,眼看伸出去的手都要夠到她的衣角了,卻被沐夜猛然一個回身嚇的怔了手。
寒眸凝射,怒目逼人。那小婢女像是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像死亡臨近一般的壓迫感,呆在原地的身子竟禁不住的發起了抖。
“不許進我的院子,不要靠近西山栽著花的那個塚,不要隨便與我搭話。還有……”眸光一轉,冷聲又道:
“不想死的,夜裏不要出門……”
說罷,沐夜起腳離開了正堂,屋子裏的一群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震驚與恐慌。
李忠那老家夥提著沐夜交給他的那個籃子,還站在西苑的門口,遠遠瞧見了沐夜,笑堆出一臉褶子,大步跑了上去。
“小姐,本家的人可是來接你的?”
沐夜拿過他手裏的籃子,隻顧往前走。
李忠瞧見了她臉上的怒意,隨即也黯下了臉,歎了口氣,說道:
“小姐,老李我打第一次見您到現在,5年了吧。你一個姑娘家,還是隻身一人,在這荒郊野嶺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家人啊。”
李忠一步步跟在沐夜的身後,幾次抬頭,卻未見沐夜的臉上有過一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