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從窗欞投進來的陽光零零散散地照在雪衣如白瓷般的臉龐上。許是感受了陽光的刺激和溫熱,少女的睫羽顫了顫,而後睜開雙眼。霎時間的不適應讓雪衣下意識地伸手擋住眼睛別過頭,等適應了她才放下手,下了床。
赤腳走到窗前,雪衣打開窗戶,深吸了口氣。等向遠處看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宮硯痕和寧君城坐在花間小路的石桌前對弈。
從一到這裏就時不時看一眼遠處的窗子的宮硯痕終於如願見到了想見的人。他望著雪衣就這樣披散著一頭長發,還未梳洗的模樣不由眉眼帶笑。
雪衣立在窗前,未換衣,未梳洗,卻仍是清麗脫俗,幽若蘭芳,陽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為她鍍了一層柔光,此等麗人,人間難得幾回見。
看到宮硯痕望著她,雪衣心頭微動,莞爾一笑,隨即轉身。
“硯痕,看什麼呢,再不落子你就要輸了!”坐在他對麵,背對著宮硯痕的寧君城自然是不知道宮硯痕在看什麼,隻是得意的笑。
伊人已走,也沒什麼好看的了。宮硯痕淡然地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棋盤,隨意落下一子。
“啊!”寧君城怪叫一聲,“你破了我的局……”寧君城苦著臉,怎麼他辛辛苦苦布得局被宮硯痕隨意的就給解了啊!!
對方明顯心不在焉,但是他這麼認真,怎麼還是敵不過宮硯痕呢?!
這邊寧君城還在求著宮硯痕讓他三子,那邊雪衣已然出現在花間小徑盡頭。
看到來人,宮硯痕又隨意落下一子,並且帶著勝利者淡薄的笑,語調輕淡,聽不出喜怒,“你輸了。”
寧君城盯著棋盤,“不公平啊硯痕,我還沒想好怎麼走呢你就先發製人了,不公平!”
宮硯痕連眼睛也未抬一下,道,“我已經讓你三子,而且,你已經悔了五步棋,按理說,最不公平的是對我而言才對。”
聽罷寧君城麵上難掩心虛,是啊,但是為什麼他這樣還是贏不了宮硯痕呢?!
緩步走過來的雪衣見這一幅兄弟對弈圖著實有趣了些,兄弟間的情誼不溢於表。
“原來堂堂十四王爺也會悔棋?”雪衣淺笑著道。
寧君城回頭隻見雪衣一身淺綠色束腰百褶裙,裙擺處繡著大朵的白色蓮花,在她的走動下恍若綻放般。她容貌傾國婉約,身姿美如雛菊,氣質幽若玉蘭。
第一回看見雪衣穿這樣的衣裙,寧君城都不知道該用何語言來形容此等佳人了。
“雪花,你怎麼來了?”寧君城趕緊道,難道剛才都被她聽見了?完了他的形象全沒了。
“要是我不來的話也不知道十四王爺竟然也會悔棋。”
“那個……都是我和硯痕鬧著玩兒的哈哈。”寧君城幹笑兩聲。
宮硯痕忽視他的胡言亂語,對著雪衣道,“阿雪可會下棋?”
雪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棋盤,搖搖頭,“不會,不過我看著倒是很有趣。”
“如此我教你如何?”宮硯痕眼眸含笑,將白子和黑子從棋盤上撿到棋盒裏。因為斂著眸,他眼中的笑無人可見。
“我正有興趣。”雪衣抿唇一笑,猶如雪山上的雪蓮那般清靈,柔中參雜著清冷。
說罷雪衣坐到旁邊,寧君城識相地閉嘴,隻在一旁看著或者提醒兩句。
宮硯痕坐於石凳之上,不言不語的模樣看起來甚是認真,氣勢如劍般鋒利,說話卻從來都是輕輕淡淡,無悲無喜。
他認真地給她講解,她亦認真地聽著學著。
那一幅授棋的畫麵好看的晃花了寧君城的眼,有那麼一刻,他都不想去打擾。
就在三人討論著下棋並教授雪衣的時候,前方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雪衣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著明黃色繡金蟒的俊美男子往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丫鬟和侍衛。
那人頭套金色發冠,眉目俊美,身姿高挑,整個人都散發著高貴不可侵犯且高傲之氣。
他腳踏金靴悠然走來。
“宮將軍好雅興。”還未走到宮硯痕身前,他便看了一眼棋盤,對宮硯痕笑說道。
雖是笑容滿麵,眸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宮硯痕置若罔聞,繼續擺弄著棋子。雪衣有些疑惑,這人是誰?
寧君城看了一眼來人也選擇無視。
終於將棋擺好了,宮硯痕見雪衣麵有疑惑,便輕聲道,“這是塔銀太子,獨孤咫。”
雪衣聽言了然,難怪這人一上來就語帶嘲諷。
幾步之下獨孤咫走近了三人,望了三人一眼,目光在雪衣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隨後又看著宮硯痕。
“怎麼宮將軍不與本王打個招呼?”獨孤咫笑容淡淡,卻透著森然的冷意,目光猶如毒蛇。
良久,宮硯痕才起了身,與獨孤咫對視,“見過獨孤太子。”
獨孤咫笑容加深,眼含傲氣,打敗宮硯痕是他一直都在努力的事,隻要宮硯痕屈服,他就會前所未有的高興,哪怕是因為身份!
“這位就是十四王爺了。”獨孤咫看向寧君城,好似許久不見的好友,誰會知道灼曜和塔銀是死敵呢?
寧君城手裏拿著玉骨扇,一身絳紅色的錦服,領口和袖口都繡著極其繁複的花紋。頭束玉冠,額頂垂下的兩縷黑發掩住他俊郎陽光的側臉。
三妹看中的人果真不錯,無論氣質還是樣貌都甚是出類拔萃。他是個王爺,按理說和三妹是門當戶對的,可惜,是個不受寵的王爺。
獨孤咫在心裏對寧君城做了一個評價,微微搖頭,人好是好,可是身份卻擺在那裏,怎麼配得上他的三妹?
寧君城抬頭,站起身,笑了笑,霎時陽光霎現,“我還能被獨孤太子所知道,真是榮幸。”
獨孤咫薄唇微勾,眼神轉向端坐在石桌前撥弄著棋子的雪衣。見她認真的看著棋盤,卻忽視他這一國太子,獨孤咫心裏有些不悅。
“這位是?”獨孤咫出聲問道,卻是沒人回答他。
“宮硯痕,你看我走得對麼?”雪衣驀然問道,眼睛不離棋盤。
獨孤咫眼眸微動,宮硯痕久負盛名,稱為鐵血將軍,當今世上,應該還沒有女子敢這樣叫他吧?
思及於此,獨孤咫眸底漸漸升起了幽光,既然跟宮硯痕關係不一般……
宮硯痕見狀眸色半眯,自從他當上將軍,幾次打敗塔銀過後,獨孤咫的傲氣被宮硯痕挫了底朝天。在一次戰場上,獨孤咫曾率領千軍,與他相對而立。
“我獨孤咫一定會將你宮硯痕踩在腳底下。”他緊攥著手裏的韁繩,一字一句。
他率兵去收複城池的時候,獨孤咫總會搶先他一步,似乎總要和他作對,他曾說,隻要是他宮硯痕的東西,他都要搶過來,超過宮硯痕。
若是現在獨孤咫要打雪衣主意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獨孤咫不死不休。
沒人回答,雪衣茫然地抬頭,就對上了獨孤咫的目光。
雪衣微微蹙眉,別開眼,起身,“我先走了。”這個人他很不喜歡,看她的眼神就像獵人看獵物般。
說完就準備離開,沒想到獨孤咫盯著她,問道,“你是宮硯痕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