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兩情之心】第二五零章月下雙人(1 / 3)

身後的目光像沾水的線般纏繞在她身上,隨著她每走一步越收越緊,胸口更像壓了一塊巨石般難以呼吸,即便早已走出神殿之外,到了一牆轉角,那目光也似如影隨形。

元清臉色有些泛白,額頭出了細密的汗,背後卻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肩一攏。

“丫頭,當斷則斷。”

男子的聲音在耳邊淡淡響起,元清駐了足抬首向他看去,看到男子垂眸看來的目光,清明、溫暖而包容。

像這頭頂蒼穹裏的月,又像高山頂上的一點雪,永遠的清冷明澈,永遠的安定從容,永不,被所有方內方外紅塵歡苦擾亂一分。

他總是這樣,看清一切,透析所有。

這般的清明,瞬間將元清從沉浸的思緒裏拉回,她看著他墨玉般的眼,和那眼中映下的自己比他還蒼白如鬼一樣的臉。

她看著他眼中那樣怔愣的自己,聽她喃喃道:“梁奕,你就不問問我嗎?”

梁奕笑了笑,放在她肩上的手稍稍用力,將她往懷中一帶,抱住,與她交頸而纏。元清掙了掙,他卻抱得更緊。

“問什麼,是問你那人的身份,還是問你存留舊部到底意欲何為?”

他將下巴抵在她肩上,嗅著從她發間身上傳來的清冽梅香,這香卻沒能將他心中悵惘驅散,像一團灰霧籠罩心間,外麵的陽光照不進來,他的苦他的慌亂亦無法排解。

那些曾圍繞在她身邊,如王璟此類的,他尚未畏懼過,卻在那人出現時心生惶亂。

從來不畏任何人,任何事的他,開始忌憚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在他看到他腰中那雕刻著的,與他頸上佩戴玉佩一模一樣的刻紋時,他以往二十餘年的自信從容在那一刻全部打碎。

睿智如他,又怎會猜不到這一筆筆一刀刀刻下的“平安”裏蘊藏了多少無聲的牽掛與祝福?

原來,在她心中,還有那麼一個人。

那個她的人,那個跟隨了她整整十九年不曾離棄的人,是她這一生即便無緣姻緣亦無法忘卻拋棄的人,像她的父母她的親人一樣,融入她的血脈,根植於記憶,連拔都拔不掉。

他便隻能如此,包容她的一切,用表麵的清明掩蓋他內裏已生慌亂的心。時間上,他已經輸了一籌,如果他再不清楚不堅定,又如何能贏得他的姑娘?

“丫頭,你可還記得那夜你夜闖皇宮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嗎?”

元清一怔,身子刹那僵直,他繼續道:“你問我,願不願意用我的命和這錦繡山河來祭奠那些當年死在我刀下的萬數冤魂。”

“還記的我怎麼回答的嗎?”

梁奕溫熱的氣息噴在她頸間,元清卻覺得那股拂來的溫熱微濕一陣寒過一陣,冰渣般打來,冷得她渾身愈發的僵硬,他卻不停不歇的繼續道:“我說,我願意,但讓你再等我兩年。”

“不,不,不要。”元清忽然猛地掙紮起來,用力去推他,“我當時氣暈了,說笑的......不,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這人腦筋從來不正,你不要當真。”

“可我是認真的。”梁奕將她抱緊,也不管她掙紮是否會傷到已經重傷在身的自己,他緊緊抱著她,道,“丫頭,如果你是想要這江山,那我給。但這山河如今並不錦繡,裏麵還有許多蛀蟲與碩鼠在腐蝕覬覦著倉廩。這是個還不安穩的寶座,座下人舉著刀挽著長弓虎視眈眈,他們尚未覆滅,我又如何放心你?”

“但是丫頭,如果你是想要我的命,我希望,是以我一生來與你交換,從青絲韶華到垂垂老矣。”

月光透過屋簷的遮擋在雕鏤神像圖騰的門窗上照下斜斜的一片,玉一般的顏色,又鍍著霜一般的清冷。那橫斜的光線將上下兩片劈成壁壘分明的黑白兩色,黑的暗沉得抬眼不見房梁,白的卻亮的能看清眼前人肩上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