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4章 出不去(3 / 3)

韓文失笑道:“男人也是一種人,有時也和女人一樣地會說話的,姑娘又何必如此吃驚?”

南蘋道:“但多年以來,從來也沒有人敢到菩提庵去打擾的,江湖中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菩提庵這地方。”

韓文道:“連神水宮現在都有男人進來了,何況菩提庵?”

南蘋臉色又變了變,道:“可是到神水宮來的人一定都有很迫切的理由,所以才不惜冒險,菩提庵卻隻不過是個荒涼的寺廟,既沒有絲毫吸引人的地方,大師姐也絕不會和任何人結怨,他們到那裏去的目的何在?”

韓文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想從那裏秘密潛入神水宮來。”

南蘋道:“依我看,他們也許是為了你們的朋友才來的!”

楚留香的眉毛蹙的更緊,突然間,他耳朵中也沒有了任何聲音,喃喃道:“沒聲音了!”

沉默,有時固然比任何語言都值得珍惜,靜寂,有時也比任何聲音都可怕。菩提庵中此刻正是死一般的靜寂,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上麵的人難道在一瞬間全死光了麼?否則為何會忽然沉寂下來?

楚留香掌心已不覺沁出了冷汗。

每個人都在緊張地等著,過了很久之後,戴獨行忍不住問道:“還沒有聲音?”

楚留香歎道:“沒有。”

南蘋道:“也許……也許大師姐已將來的人全擊退了。”

戴獨行道:“那她為什麼還不開門呢?”

南蘋怔了怔,鼻尖也沁出了冷汗。

楚留香有些著急了,道:“我看一定出了事,否則她們絕不會這麼久都不開腔的,蓉蓉與紅袖倒也罷,尤其是甜兒,要她閉著嘴實在不容易。”

戴獨行咳了兩聲,道:“也許她們還沒有到這裏來。”

楚留香忽然道:“我們現在退出去,由外麵趕到菩提庵要走多久?”

南蘋道:“那要繞個大圈子。”

韓文道:“多大的圈子?”

南蘋道:“很大,輕功最好的人,至少也要走三四個時辰。”

戴獨行跺腳道:“這可怎麼辦呢?簡直快把人急瘋了,老臭蟲,你怎地也想不出法子來?”

楚留香沉吟著,忽又問道:“你大師姐若是答應將人送入神水宮,是不是會先給她們喝一杯有迷藥的茶,免得被她們看到入宮的途徑。”

南蘋道:“不錯。”

楚留香道:“甜兒她們也知道這回事,所以她們明知茶裏有迷藥,也會高高興興的喝下去。”

戴獨行道:“不錯,她們既然知道一喝下這杯茶就到了神水宮,自然非喝不可。”

楚留香道:“她們喝下去後,就被迷倒,自然就不能說話了,所以我們才聽不到她們說話的聲音。”

戴獨行拍手道:“有道理。”

楚留香道:“但這位大師姐還沒有將她們送下來,菩提庵中就來了外敵,這些人也許真是為了甜兒她們來的,就要大師姐將她們交出來。”

南蘋搶著道:“大師姐絕不肯的,她們到了菩提庵,就是大師姐的客人,大師姐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她們交給別人。”

楚留香道:“所以那些人就要和你大師姐談判,不到談判決裂時,他們也不願向神水宮的門下出手的。”

黃魯直道:“這也有道理,可是他們現在為什麼不談了?”

楚留香道:“這也許是因為他們給了大師姐一個限期,要她考慮考慮,然後再答複。”

黃魯直道:“既是如此,她此刻必已身居險境。”

楚留香道:“不錯,來的人若非她的敵手,也就用不著談判了。”

戴獨行著急道:“那麼她為什麼還不趕快打開這道門,讓我們進去?”

楚留香歎道:“她身在強敵環伺之中,又怎敢將神水宮的入口顯露出來呢?”

南蘋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讚賞之意。她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一個女人若用眼睛來讚美男人,那實在比說任何話都要令人喜歡。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這隻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實在的情況是否如此,誰也不敢斷定。”

南蘋柔聲道:“但我卻可斷定你猜的一定不錯,因為除此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別的情況發生。”

楚留香歎道:“但我卻希望我自己猜錯了,否則甜兒她們既昏迷不醒,你大師姐又不敢開門,我們更無法及時趕去……這種情況可真的糟透了。”

想到她們處境之危險,楚留香不禁憂形於色。但除了在這裏幹著急之外,誰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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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蘋忽又一笑,道:“其實各位也用不著太擔心,大師姐本是我們本門姐妹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她如今雖已殘廢,武功並未失去,一定能將那些人擊退的。”

韓文搖著頭道:“她若有把握能將那些人擊退,一定也早就動手了,又怎會等到現在呢?”

說完話,他就盤膝坐地,開始打坐運氣,恢複內力,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會用最暴力的方式破掉這扇石門。

南蘋囁嚅著嘴唇兒,道:“可是……可是我師父常說,大師姐的武功已絕不在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十大高手之下,那些人的武功難道還能比她更高麼?”

黃魯直在一旁苦笑道:“敢和楚留香作對的人,自然一定有兩下子。”

戴獨行道:“香帥能想得出那些人是誰麼?”

楚留香苦笑道:“我縱能猜得出那些人是誰,於事又有何補?”

李玉函夫婦雖然死了,李觀魚也死了,但不要忘記,李家還有人沒死呢!他現在就懷疑淩雲閣這個觀魚老人的娘舅親勾引了那些人,畢竟韓文與楚留香將“擁翠山莊”破壞了!

楚留香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我現在隻希望你們的大師姐已看出自己的武功絕非對方的敵手。”

南蘋皺眉道:“為什麼?”

楚留香道:“隻因她若被逼得無法可施時,也許就會不顧一切,將這道門打開了。”

戴獨行拊掌道:“不錯,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南蘋道:“若是換了別人,到了絕境時,也許會這麼做的,但我大師姐寧死也不會。”

戴獨行皺眉道:“為什麼?”

南蘋歎道:“因為我大師姐就因為無心泄露了本宮的出入道路,所以才受到重責,她這次又怎敢再重蹈覆轍?”

這似乎已是最後一個希望,此刻希望又告斷絕,大家都不禁為之失色。

楚留香卻眼睛一亮,忽然衝上去,用手敲擊著石壁上的鐵環,四壁都起了回聲,震得人耳朵都麻了。

南蘋失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楚留香笑道:“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戴獨行拍手道:“不錯,那些人聽到地下有聲音傳出,就必定已能猜到神水宮的入口是在什麼地方了,他們若已知道神水宮的入口在何處,那位大師姐也就沒有什麼隱瞞可言了,她若已沒有顧忌,也許就會將這道門打開。”

楚留香也已喜動顏色,道:“到了聰明的辦法沒用的時候,笨方法也許會有用!”

“有用”兩個字剛說完,已有一線天光照了下來。

庵堂的光線也不亮,日色被濃陰所掩,仿佛自古以來就照不到這裏,使得這古老的佛堂,平添了幾分淒涼之意。

黃幔低垂,也看不出神龕裏供的是什麼佛像,案上鋪著和神幔同樣陳舊的黃緞,低垂到地。

一個瘦削蒼老的青衣尼,垂眉斂目,盤膝坐在神案前的蒲團上,雖然是坐著,猶可看出她的身材很高大。她枯黃的臉上已瘦得沒有一絲肉了,露出了高聳的顴骨,使得她看來更憔悴蒼老,也更嚴肅冷酷。

在她麵前左右兩側,還有幾具蒲團,左麵蒲團也盤膝坐著三個很美麗的少女,頭垂在胸前,似已沉睡。這三人正是蘇蓉蓉、李紅袖和宋甜兒。

右麵蒲團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麵色蒼白,似乎戴著個麵具,但青衣上血跡斑斑,又似受了重傷。他緊咬牙關,緊閉著眼睛,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幾乎連坐都坐不穩了。

那女的麵上蒙著一方絲巾,隻露出一雙很動人的眼睛,隻不過目光中也充滿了驚懼和悲憤之色。佛堂中本來激蕩著一陣陣震耳的金鐵交擊聲,聲音顯然是來自地下,到了這時,才忽然停頓。

這時那青衣尼座下的蒲團已在緩緩移動,蒲團中露出了個洞穴,然後,就有三個人狡兔般竄了出來。楚留香與黃魯直還有戴獨行率先上來了。

蒙麵的女子瞧見了他們,目中驀然現出了驚喜之色,但青衣尼那雙灰白的眸子裏,卻射出了比刀還銳利的光芒。她長袖一展,但見烏光閃動,帶著一股強勁絕倫的風聲,呼嘯著向楚留香他們三人卷了過去。

單隻這一股勁氣強風已令人難以抵禦,何況勁風中還帶著“神水宮”見血封喉的獨門暗器。戴獨行首當其衝,隻覺寒風撲麵,驟然間竟被逼得透不過氣來。

他大驚之下,身子一縮,淩空倒翻了出去,“砰”的,撞散了窗戶,飛出窗外,隻覺鞋子上微微一震,以他應變之速,竟還是難免被暗器擊中,幸好他行走江湖多年,有個獨特的喜好,喜歡穿大漠人才會穿的厚重牛皮靴,這原因自然是經穿。

否則他就算不死,這條腿也算廢了,戴獨行身子還在空中,已被驚出一身冷汗。窗外的古樹濃陰,木葉甚密,他正想先掠到樹上再說,誰知就在這時,忽聽“哧”的一響。

寒光閃動間,已有一柄劍毒蛇般自木葉濃陰間刺了出來,來勢之快,出手之毒,竟不在青衣尼的暗器之下。這一劍來得更大出他意外,他一口真氣已用盡,身子還在空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開這一劍了。

他嘴裏剛冒出口苦水,手持打狗棒,準備拚這一劍,突見黑呼呼一團黑影自窗子飛出,迎著劍光飛了過去。隻聽又是“哧”的一聲,劍光已穿透了這團黑影,竟是隻蒲團,但戴獨行並沒有看到這是什麼。

他腳尖一沾地,已又竄入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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