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偏開頭,看著她泛著蒼白的側顏,卻看不見她眼眸中的情緒。
之前見她,他從心底裏不屑於她的自不量力,竟敢試圖和七殿下為敵。可昨日在南院斑駁的樹影下他不受控製的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就有什麼開始悄悄改變,滋長在心頭了,化繭成蝶。
瑾言無奈的歎了口氣,因為心神不寧而沒注意到她逐漸趨升的警惕。
他手臂用力剛想帶她跳上船,就被她拉下來,順勢掙開他的環抱。
“有人!”
傾寒壓低嗓音說道。
瑾言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就見一著水墨色衣袍的男子從船艙裏走出,身影被飄揚淩舞的桅帆半遮半掩,加上兩人所處的位置,有些看不真切他的樣貌。
傾寒微微眯起眼睛,垂下頭,隻感覺那墨衣男子一步一步向圍欄邊走來,離他二人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
她身子往下沉了沉,腿浸在還有些冰涼的海水中,手卻更加用力的抓住船板,仿佛身處萬丈崖壁,一鬆手就會萬劫不複。
那人在離他們三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遙遠的海域。他沐浴在淡淡晨曦中,海風吹起他的墨衣黑發,颯颯作響。
傾寒細細的聽著他的腳步聲,直到他停下,才和瑾言交換了一個眼神,確定了心中的猜疑——此人不會武功!
一個不懂武功卻會在這裏,還可以自由出入,那想必是林帆留下的軍師,此人應該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此一想,傾寒就覺得不對勁。林帆在這裏設伏本就是後招,是為了防止白翎失手而做的第二手準備,可這準備也太過周全…
她環顧四周,耳朵靜靜傾聽船底的動靜。她剛來的時候一直想著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解藥,忽略了這裏布置的詭異,但現在仔細想想才發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林帆不該在白家已然生亂之時還有能力在別處另布下一個完備如斯的局。在岸邊的那幾個船夫看似尋常,但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那是一流的高手。僅僅是唯一幾個見過的人就如此,那藏身在船裏的人又會有怎樣高深莫測的武功呢?
傾寒越想越心驚。這裏的布置實在太過嚴密和完善,耗費了多大人力心血,這樣龐大的布局為的隻是一個有可能的失誤,來捕捉自己這條漏網之魚?林帆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根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到這裏跳進這個坑,裏麵有太多的可能性,若說他隻是為了事事力求完美,可這未免也太完美。小小的埠頭高手遍布,眨眼間就能掀起巨浪滔天,他倒像是算好了一定有人陷入陷阱。
林帆會分出精力來對付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曾經殺了七宗,拿下血煞,鏟除了蕭衍經營多年的勢力。可是這件事畢竟已經過去,不會急於一時。他這次南下最主要的目的是白家,而自己現在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可能會破壞計劃的棋子,他不會不分主次的在此時將一顆心思撲在對付自己身上,那樣他做的所有安排就都沒有意義了。
如今白家生亂,林帆身邊雖然人才濟濟,但也未到張袂成陰的地步。他在埠頭精益求精的布置,白家又該如何,是因為他算準了蘭芷水會萬無一失?隻是他單單為了對付自己尚且要做到有備無患,對付白家又怎會如此草率。把大批人馬留在這裏,不是本末倒置?他是因為有恃無恐,還是另有打算?
可若說這裏的一切不是給自己準備的,還會有誰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的部署,連白家都可以不顧?
難道是…他?可是……
傾寒頓時滿腦子疑惑,越想越覺得不合理。自己暗中幫白昕解了禁製,憑他的武功可以支撐一陣,按現在形勢看白家該是暫時安全才對。隻是自己雖然處處小心,不過林帆必定已經了然自己知曉蘭芷水的事情才有此作為,既然如此,那他就不會想到自己會有別的解決之法?若蘭芷水不是萬無一失的那他此舉又意欲何為,安排在白家的人手要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