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如此(1 / 2)

一方黑檀繡紅梅屏風隔出一片寧靜空間,精致毯席旁,三足黑石小鼎裏燃著上好的頜香,淡白的煙氣裏,一人長發微散,衣襟垂落,以肘懶懶支著腮。而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圍著三個侍女,雖然半垂著頭,但是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她,哪怕她隻有一小動作,都會讓三人緊張一陣。

傾寒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在臉上,目光來回不停的遊離在三人之間,而那三人則不厭其煩的回視著她,毫無放棄的打算。傾寒妥協的閉上眼,深深歎了口氣道:“你們能不能出去守著,我又不會跑。”

一位侍女看了旁邊人一眼,極其無辜的說道:“白公子反複叮囑,一定要寸步不離的看著姑娘,絕不能讓姑娘離開視線之外,不然……”

傾寒淡淡睨了她一眼,問道:“不然怎樣?”

那婢女抿了抿唇,深垂下頭不語。

傾寒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糾纏下去,轉開話題道:“我剛剛睡了多久?”

那侍女似是鬆了口氣,趕緊答道:“不到半個時辰。”

她偷偷抬了抬眼,見傾寒沒有回應,又接著說道:“姑娘的傷勢極重,要不要再睡一會?”

傾寒抬手撫了撫眉心,疲憊道:“你們在這裏我如何睡得著。”

那侍女急忙道:“我們不會打擾姑娘的,奚公子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照顧姑娘的。”

一聲輕笑在門外響起,門被推開的同時,帶著些調侃的聲音傳來:“你就別難為人家了,是我給他們下了死命令,一定得守著你。”

清幽的藥香隨著門扇一開一合漫進房間,縈繞在鼻腔,仿若一泓清泉撫平心中的煩躁。

傾寒轉頭看去,微微眯起眼避開衝進房間的陽光,淡淡的紫衫和一襲黑袍無聲沒入眼底。

白潛端著藥盤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來,奚瑾言正跟在他身後。

傾寒白皙的手掌覆在眼睫上,輕聲道:“我要是想走就不會回來了。”

白潛把藥盤放在桌上,隨意的一揮手,幾名侍女漸次退了下去。

“我這不是以防萬一嗎,你這次要是再憑空消失,殿下非得生吞下我們倆不可。”

傾寒懶懶的伸了伸手,卻覺傷口一陣疼痛,不由得吸了口氣。

奚瑾言略收起眉,卻聽白潛道:“都丟了半條命了,還能這麼快醒過來,你這身子當真是鐵打的!”

傾寒覷了一眼他手中端起的藥,琥珀色的湯汁晶瑩剔透,在木碗中輕輕晃動。她抬了抬眸,對白潛道:“所以你就找幾個侍女來看著我?”

白潛隨手把藥碗遞給傾寒,漫聲道:“我知道看不住,但這般軟磨硬泡的黏在你身邊總是管用的。”

傾寒也不推辭,抬手將藥汁一飲而盡。她舒服的靠在身後軟墊上,懶懶道:“計劃順利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而現在卻一樣不占。”

白潛坐在傾寒的身旁,靜靜地垂著眼,幽幽黑眸中流過無數情緒。

“他們……還好嗎?”半晌,他忽然問道

傾寒淡淡抬眸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是想問誰,白研還是白昕?”

白潛抬起頭,遲疑著說道:“我……”

傾寒輕輕一笑,毫無感情的道出事實:“如果是白研,她很好,至於白昕,他還活著。”

白潛輕輕說道:“我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那你想知道什麼?”傾寒一瞬不瞬的盯住他,看得他不自然的轉開眼,才接著道:“你大哥能活著,裏麵也有你一份功勞不是。”

白潛的目光冷了冷,沉沉注視著前方:“我沒有!他也不是我大哥!”

傾寒勾起的笑容裏蘊著淺淺諷刺,“是啊,你沒有,我怎可能把生死大事壓在你一念之間的兄弟情上呢?我所算,不過是你見到那套意義非凡的茶具,一時湧入腦海中的美好時光而因此流露的不忍,還有你看見白落痛哭不止時本能的惻隱之心。我謀的,是人之常情,賭的,是一念之仁,想必事後,你也十分後悔當初的心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