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早晨清新的陽光中,天空飄起了大雪。雪花落地即化,沒留下一點痕跡,卻在每個人的心中投下一片冰涼,他們都想到了剛剛聽說的消息——太子在獄中自縊身亡。黑木在高空中灑著雪花,俯視著這座披著晨光的古老的城,不懂這些雪能有什麼用處。他們很快就會忘記曾經有那麼一位太子,連這個朝代都將會被遺忘。
紅二站在廊下,滿意地看著飄落的雪,她好像已經聽到京中百姓的議論聲了。滿意地回頭,她與剛剛蘇醒的司馬廣對看了一眼,司馬廣也注意到了飄落的雪,驚訝地走出屋外。
“五月飛雪?”他不敢相信地伸出手,的確看到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心化為了冰水。
“這是珊兒最後送你的大禮。”她淡淡說,看著他臉上一圈一圈的繃帶,“原本不必這麼麻煩的,一包毒藥就能搞定。你看看你,讓這事了結的多麻煩。你明明可以成為人上人,現在卻一無所有。”
他們這一片的雪停了,司馬廣看著她,鄭重朝她施了一禮,“麻煩姑娘了。”
“不麻煩。你臉上的傷大約三天後就好了,到時候你是想馬上離開洛陽去遊曆天下,還是有什麼其他打算?”
“我打算靠自己的雙腿四處去走走,拜訪天下間所有的佛寺,也許有一天會在其中一間安頓下來。”他說著,伸手輕輕碰了一下臉上的繃帶,“也不知我的母後能不能認出我改變後的樣子,若是能見上一麵就好了。”
“可以想辦法傳個信進宮,用你們知道的方式。”
司馬廣點頭,正想著要寫什麼好,楚立新就風風火火走進院中。他還是朝司馬廣行了一禮,然後問紅二:“這雪不會也是你下的吧?”
“這不是真的雪,隻是一種跟雪很像的東西。”紅二說,免得他以為她能改變天氣,就算她真的能她也不會去做,太浪費能量了。
“還有你們不會的嗎?”
“當然有。”即使是新人類也有束手無策的事,紅二心裏長長歎了一口氣,問:“外麵怎麼樣了?”
“都在說五月飛雪是因為太子蒙冤,皇上在宮裏發了好一頓脾氣。”說著,他看向司馬廣,“太子的臉已經變了?”
“變了。”
“若是沒變,想要聯係朝臣起事倒是不難。”
“他並沒有此心,不然也用不著聯係什麼朝臣。”紅二替司馬廣表達了立場,又問:“宮裏怎麼樣了,皇後還好吧?”
“皇後昨天知道皇上下旨賜死太子後,就在宮中自縊了。”楚立新擔憂地看向司馬廣。
司馬廣目露悲意,哽咽道:“是我連累了母後。”
“太子不必自責,是微臣沒有考慮周全,若能事先告知皇後一聲,或許皇後就不會自縊的。”
“不一定,為了不讓太子假裝自縊的事暴露,皇後可能還是會自縊的,這樣才是一個失去兒子失去家族支持的皇後會做出的選擇。”紅二淡淡地說,她沒有說若是皇後現在還活著,她也頂多幫著傳個消息,救皇後出宮的事她就不參與了,畢竟當時是皇後賜給珊兒毒酒。皇後深諳這個時代的規則,哪怕也是受害人,也無法讓紅二產生同情。她同情司馬廣是因為他明知自己的處境,卻選擇什麼也不做,默默承擔注定的結果。
司馬廣卻沒有想到這些,死去的是他的母親,是這個世一稱得上他親人的最後一人,從此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他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了下來,照禮儀行了大禮,並在院中簡單的吊唁。朝中一日之間少了太子和皇後,皇上隻下旨草草埋葬,皇後應該享受的喪儀他都沒有給。而經過太子一案的清洗,朝中也無人敢對此事多說一句。
紅二看著司馬廣跪了三天粒米未進,就算她用他要養傷的理由勸他,他也不聽。紅二怕他餓出事來,偷偷讓黑木給他打了營養針,好在他沉浸在痛苦中並沒有發現。因為不能請僧人訟經,司馬廣隻能自己來,紅二幫著找了幾本相應的經書給他,讓他很是感激。等到三天後,他全了禮節,回屋昏睡了過去。
“他的臉已經好了吧?”紅二趴在他床邊問。
“應該好了。”黑木一邊說一邊解開了他臉上的繃帶,反正他睡得死沉死沉的也沒有發覺。
“母後……”他發出一聲夢囈,眼角有淚光閃動。
“好深的感情呀。”紅二說,眉頭皺了皺,“你覺不覺得他現在的聲音跟外型不搭?”
黑木讚同地點頭,“那我再補個手術。”
於是,在司馬廣的睡夢中,他的聲音被改變了。這次黑木有充足的能量,便加速司馬廣新手術創口的愈合,順便在他身上多做了一點改造。等司馬廣醒來時,他已經完全是成一凶惡的中年大叔,凶狠的倒吊眼像是一直瞪著人,濃濃的粗眉上揚著,一道陳年的傷疤劃過他的左眼一直停在嘴角處,如果解開他的衣服就能發現他身上也有不少這樣的傷疤。小麥色皮膚配上肌肉分明的身體,他哪裏還有先前文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