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的家也是搬過的,堂哥還在的時候,他們都住在老街。百度搜索..那兒算是鎮上最繁華的的地方了,早上有集市,晚上有廟會,極具鄉土氣息。
喻年還記得小時候,和堂哥家僅隔了兩戶,十幾部步路就到了。
每天晚上放學,自己就會跑到堂哥家裏去寫作業。大伯母在織布廠工作,上中班,晚上八點鍾才能回來,每天傍晚大伯父都會煮方便麵給他倆墊胃。
用小錫鍋燒開水,放一盤統一紅燒牛肉味的麵,再放半包調料包(另外半包做菜的時候用),快煮透的時候下個雞蛋,最後一人裝上一碗,碗麵上飄著紅紅的油,又香又辣,怎麼吃都不膩。
……
堂哥離開後沒幾年,老街的房子就拆遷了,喻年家搬到了新街的公寓樓。
如果說軀幹隻是靈魂的載體,那麼住處環境就是生命的依借物。人是植物,房子是土,每換一次住處就如同移植一次靈魂,想象植物被拔根而起的痛楚,即使再被種到新的土壤裏,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恢複元神。難怪說人是安土重遷的,逝去的終不複來。
舊的、甜蜜的回憶隨著搬遷消失,新的、寂寞的時光填補起記憶模塊的缺失,讓生命得以延續……
楊嘉躍不知道他們搬過家,印象中老房的模樣已經相當模糊,隻依稀記得小時候流著鼻涕的喻年每天晚上都會跟自己回家,和自己擠在一張小桌子上寫作業。那時候寫作業都還是用鉛筆的,父親在微弱的燈光下為他們削筆,眼神專注,如做一件極其細致的手藝活。
一年級的喻年作業很少,但為了能跟自己同步,就寫得很慢,有時候還故意拖時間偷偷把寫好的答案擦掉,重新做一遍。這家夥從小就是那麼認真,楊嘉躍不由微來,可沒幾分鍾又斂起笑容,擔心一會兒會被伯母認出自己來。雖然已經十幾年了,但大人的眼力總是比孩子的要犀利。
公交車駛向陌生的街道,楊嘉躍隻當是老家的相貌變了不少,直到喻年拉著他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拐角下車。
喻年把禮包塞給楊嘉躍,叮囑道:“一會兒上去你給我媽。”
楊嘉躍:“嗯,回頭給你錢。”
喻年瞪他,楊嘉躍道:“我們是沒必要分那麼清,但我不想騙阿姨,你別生氣。”
喻年:“……”
楊嘉躍倒是很希望自己隻是楊嘉躍,這樣就能坦然地叫出“伯母”甚至是“嶽母”。但無論自己如何做心理建設,都無法消除對這個女人的偏見,之所以抗拒“喻悅”這個身份,追溯其根源,也是因為她吧……
兩人到一幢老公寓樓前,喻年邊往上走邊用家鄉話喊:“媽,我回來了!”
楊嘉躍壓下環境變遷的疑惑,跟著喻年上樓,還未到門口,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人站在樓梯口往下張望,見到他們,親切道:“誒,來了……”
四十出頭的女人,看起來像才三十幾歲,走近了才發現她隻有眼角有些魚尾紋。百度搜索..喻年的鼻子和嘴長得都像他媽媽,美人胚子一個模子。
“這位是同學吧?”喻媽媽和藹地問著。
“嗯,北京來的。”喻年脫了鞋襪,換上棉拖道。
楊嘉躍特地用了純京音:“阿姨您好。”
喻媽媽點點頭,落在楊嘉躍身上的眼神有些渙散。
房子雖老,打掃得卻極幹淨,透著一絲佛堂裏的檀香味,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纖塵不染,估計鞋底比鞋麵還幹淨……
喻年眼尖發現了楊嘉躍的棉拖不合腳,後跟都踩在地板上去了,忙問:“媽,有大點的棉拖麼?”
喻媽媽剛趁兩個孩子不注意把行李箱拉近門,聽到喻年喊她,忙趕過來,蹲□打量楊嘉躍的腳,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道:“是小了些。”然後急著翻箱倒櫃,一邊嘀咕:“家裏大的拖鞋都叫我給收起來了,沒人來,放著也沾灰……”
喻年看母親捧著一個盒子出來,打開後裏麵是一雙淺灰色的棉鞋,塞著取出布團和樟腦丸,道,“櫃子裏悶久了,不知道能不能暖腳,明兒你們出去玩,我再拿到陽台曬曬。”
喻媽媽蹲在地上,殷勤地把拖鞋推到楊嘉躍腳前。
“快穿上吧。”喻年催他。
喻媽媽笑著起身,軟聲道:“要看電視嗎,我把湯給你們熱熱,就來。”
楊嘉躍:“阿姨您忙著。”
喻年拉楊嘉躍坐沙發上,道:“我媽眼睛有青光,距離很近才能看清楚。”
楊嘉躍愣愣地坐著,心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電視裏在放不知幾幾年的春晚,聽著喜氣洋洋的,喻年看著沙發上的禮包,怪道:“你怎麼沒把禮包給我媽!”
楊嘉躍歉疚道:“阿姨太漂亮,我看著看著就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