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雨下的格外大。
渡邊記得上一回這般大的雨還是在許多年前的早上。那一日院子裏的櫻花樹被暴雨打的枝丫都斷了一地,他是酷愛櫻花的,雖說這一喜好常常惹得身邊的人笑話,但他也從未在意別人說些什麼。
也正是7年前的這一日,小野美子從英國帶來了消息。
張光複他們還活著。
他仰麵回憶起當年的場景,雙目緊閉。美子第一次瞧見麵前這位平日裏最穩重自控的人,竟然留下了眼淚。
次日,他便啟程去了英國。
他去了霍伯贏的那所軍校,也去了紀汀蕪在的救治所。他見識了什麼是少年得誌,也見識了什麼是南地女子的溫柔似水。
渡邊知道,他與她,是極般配的。
連張光複也說,霍家唯有此子值得稱讚。
他跟著張光複去了一所宅子,見到了一直以成匈的身份活著的顧景壬,也見到了那位耿耿直腸的賀鳴。
他們一見如故,或許是因為相同的過去,或許是因為那位一手造成慘劇的霍英豐。
一場長達七年之久的謀劃,在那一日開始,又於昨日開始實施。
渡邊知道摧毀這一切的利劍不單單是他們三人,還有一人足以給予重擊。
他回過神,隱約看見外麵有人在徘徊,他將簾子扯開,外麵射入刺眼的陽光,已然是白晝,當看清那個人的長相時,他還是不由得感到詫異。
是她?
陸一曼穿著一件火紅的風衣,頭上戴著一頂小帽子,一顰一笑皆是萬種風情。她朝著樓上窗邊的人揮揮手,隻見渡邊輕微點了點頭,她便一步一步的走向這個宅子。
她與他各懷心思。
渡邊比陸一曼整整大了一旬,他自然能看破女人的心思。不涉局勢的權貴的是沒人知道這所宅子的存在,她本就是霍家的人,如今既知這個地方又敢一個人前來,不是謀劃在心難不成會是北地投好?
他冷笑道:“倒還真是條忠心的狗。”
陸一曼心裏自然是害怕的,她根本不清楚下一秒自己又會身首何處。可她告訴自己不能害怕,她的身後沒有人了,更不能害怕。
樓梯還沒有走到最上麵,麵前就伸來一隻手輕輕摻著自己:“我想——我們是見過麵的,陸小姐。”
她佯裝驚訝,微微張著那張小巧的嘴:“您還記得?”
“百樂門那次,陸小姐驚鴻一現,在場誰人會對你沒有印象?”
“還有呢?”
渡邊眯起眼,帶著寒意的打量著陸一曼,她仰著臉站在樓梯下等著自己的回答,嫵媚的妝容下不知藏著怎樣的心:“還有?”
他竟不知還有哪次曾見過這個人,他來到南地後,處處行事謹慎,仔細想想也未遺漏什麼,連平日裏一出門便緊跟自己的村上都沒有發覺。
他心中頓時有了底,果然是有備而來,而且這份準備竟然悄無聲息。
霍家真的是好手段,明知當眾把陸一曼送來自己會有理由推掉,如今倒好,讓這女人自個兒送上門來,就算自己有萬千理由也解釋不清了。想必明日一早這兩地就會講美人上門的事傳的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