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郎豹出門,剛好看見此幕,一時不由怒發衝冠,認為兩人有私情,於是抓住螺娘的頭發讓她跪在地上,用鞭子不停的抽打她,逼迫她承認和杭秀才有奸情。
螺娘哭著賭咒發誓以證清白,春小也在旁邊幫嫂子解釋,郎豹這才住手,但是依然暴跳如雷的說道:“我們終不會是好姻緣,你如果有相好的,盡管去就是了,我可不想戴綠頭巾。”
螺娘低頭哭泣道:“女子應從一而終,我即使醜陋,但是也沒有什麼失德的地方,你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
郎豹聽後也不為所動,心裏依舊是怒不可忍。
過了幾天有一個朋友請他喝酒,一直喝到下午才醉醺醺的向家中走去。
途中忽然遇見了一個樵夫擔了一但的木柴從對麵走來,待走到近前一看,擔頭居然掛著兩三顆鮮紅的桃子。
樵夫一見郎豹步履踉蹌滿麵通紅,便笑著對他道:“我看您現在是酩酊大醉了,想不想吃桃子啊?”
郎豹聞聽此言便停下腳步,用眼睛瞟著桃子,隻見這桃大如雞卵,色澤淺碧,還帶著一些紅斑,不像尋常的種類,於是便問道:“這桃有名字嗎?”
樵夫回道:“此桃名曰解酲果,但凡有酒醉之人,隻需吃一個便能豁然而醒,其功效不亞於平泉的醒酒石。”
郎豹大喜,便問這桃子價值若幹,樵夫笑道:“您先嚐一個,若是如我所說的話再論價值也不遲。”
說畢便拿起一個桃子交給郎豹,郎豹接過桃子吃下去,頓覺一陣甘洌直沁心脾,頭腦也瞬間清醒了許多,當下口中便大聲讚歎起來。
樵夫道:“這是我家自己種的桃子,何必談什麼金錢。您既然這麼喜歡,我送您一個就是了。”
說畢便取下一枚桃子交給了他。
郎豹正欲道謝,樵夫卻已經挑著擔子遠去了。
郎豹如獲至寶一般將桃子放入懷中,心中尋思著若是以此為種種在庭中,待將來長成之後定然能獲暴利,於是一回家中就交給螺娘讓她放在瓷碗中。
可是等他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瓷碗雖然還在,裏麵的桃子卻不翼而飛了,他急忙問螺娘和春小,兩人都道不知,又在家中細細找尋幾遍,終究還是沒能找到。
他心中又急又惱,便想出門看看。
沒想到經過杭秀才門口之時,卻看見桃子正在杭秀才家的書案上。
他心中大奇,便去問秀才這桃子是哪來的。
杭秀才道:“昨日下學回來的時候碰見一個樵夫,我花了一百文才將這個桃子買下,據說能夠解醉。我愛其色澤嬌豔所以一直還沒有嚐它的味道,莫非你也想嚐嚐?”
郎豹聽後臉色大變,心中認定是螺娘偷偷將桃子給了杭秀才,於是匆匆趕回家中,一見螺娘二話不說便拿起棍子劈頭蓋臉的打將起來。
螺娘一邊哭泣著一邊問道自己有什麼罪過,郎豹咬牙切齒道:“你這賤人還要說清白嗎?杭秀才的桃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螺娘聽的一頭霧水,急切間無以自明,隻能低頭哭泣而已,打了片刻,郎豹丟了棍棒兀自憤憤不已,拉開房門就出去了。
到下午的時候,春小因為覺得嫂子受了冤枉,於是便偷偷出去在集市買了點酒食,和螺娘在家中喝酒解悶。
螺娘本不喝酒,因為受了委屈心中鬱悶,再加上小姑子勸慰之情真切,於是勉強喝了幾杯,結果不勝酒力,頓覺頭暈身軟,倒頭就在床榻上睡熟了。
春小見螺娘睡了,也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等她忙完再進房中,一看床上不見螺娘,隻有一隻粉色的狐狸睡在床上。
春小見狀驚駭無比,這才知道嫂子的本相。
但是因為平日和螺娘感情很好,她心中也不甚害怕,還拉開被子給螺娘蓋上,坐在床邊等著她醒來。
正在此時,郎豹突然從外麵回到家中,一進來就問春小道:“你嫂子在哪裏?”
春小本就害怕兄長,於是不敢隱瞞,戰戰兢兢就對他說了實情。
郎豹掀被一看,果然一隻狐狸正在酣睡,他二話不說,出門就去找來繩子將狐狸的四隻腿腳捆住,而此時螺娘卻依然沉睡不知,郎豹轉身又去拿牆上掛的腰刀,春小一把拉住郎豹,大聲哭著說:“嫂子平時一向賢淑溫婉,就算她是狐狸,也沒有害過我們家,更別說害你了。
要是你願意就留下她,不願意就讓她走,何必要傷她性命呢?”
此時螺娘已被驚醒,看到自己手腳捆住,不禁淚如雨下的對春小道:“小姑,我命好苦啊。”話音未落,郎豹掙脫春小,手起刀落一刀砍下,螺娘頓時血濺桃花,玉人斃命,一縷芳魂隨風而去。
春小見狀悲痛欲絕嚎啕大哭,就像失去了母親一樣,隨後悄悄用布包裹著螺娘的屍體,將她埋葬在門口的桃樹下麵。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傳開以後,左鄰右舍都沒有因為螺娘是異類而害怕,反而都覺得郎豹此人忘恩負義,太過殘忍,以致於附近也再沒有敢給他說媒的。過了不久,郎豹給春小找了一個婆家,夫婿是一個叫明鳳的書生,也算是門當戶對,於是就把春小嫁了出去。
此時郎豹的殘忍之名已經傳到了府衙裏,上司聽說後心裏對他的所為也感到厭惡,找個由頭就把他開拔了。
自此以後他越發貧困潦倒,迫於生計他把家中能賣的都賣了,後來實在沒辦法索性連房子也賣了,此時他無處可去,隻好住在城邊的白雲觀中,四處托人幫他找一個工作,但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所為,所以沒有願意雇傭他的。
有一天他正閑坐在道觀中,忽然來了一個雞皮白發的老道士,看見他坐在地上便笑著對他說道:“貧道看你相貌軒昂,應該前途無量,為何落魄到如此地步?眼前就有一個大好機會,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郎豹聞言大喜,馬上起身問道:“機會在哪裏?”
道士說:“比如馬上要做兗州郡守的申公,現在得了足疾,走路偏頗,一個多月都不能好,名醫都看遍了也沒有效果,所以一直不能進京覲見皇上,你若是能獻上妙方,那麼幾百金就唾手可得了。”
郎豹聞聽此言不由雙眉皺起道:“我又不是大夫,哪來的靈丹妙藥啊?”
道士說道:“這個自然無妨,貧道就有這藥。”
說畢便從隨身的行囊裏拿出中藥少許,還有一枚小小的桃子,這桃深綠如油濃翠欲滴,和棗子差不多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