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意識早已消失，自己不過是後世靈魂鳩占鵲巢，算起來，原先那個竹子鳶可以算是已死之人了，如今活著的，隻是何小琪而已。
但意識消失了，本能卻還在，竹子鳶多年修煉的高強內力不曾消失過；如今的悲傷，似乎也能算是潛藏在這具身體之內，最後一絲帶著靈性的本能了吧。竹子鳶自我哀歎了一聲，自己的感覺和原主的感覺混雜在一起，釀出這世間最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體會。
子鳶同學，你放心吧，雖然你早早地就掛了，但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竹子鳶自己心裏頭默念了幾句，暫時將那股無主的情緒壓製了下去，免得它影響了自己的心緒，而後猛地一個轉身，雙眼再度目光炯炯地盯向已徹底變得蒼白的舒宸妃。
“陛下和沈莊妃已離開毓德宮。”心中傳來一個不帶感情的提醒聲，是劍靈在提醒他另外一邊此時的進度。
竹子鳶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停頓了兩三秒鍾，而後露出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幽幽問道：
“宸妃娘娘，不知本司方才講的故事，娘娘聽著覺得還滿意麼？”
聽著竹子鳶的聲音，舒宸妃隻覺得自己後背一陣冷汗涔涔。鳳琴想對付的究竟是個怎麼樣的怪物啊？自己絕對是被那個賤蹄子給徹底耍了，腦子成了漿糊才會為了沈莊妃而去招惹這樣一個更可怕的存在。
舒宸妃在心頭暗自咒罵了好一通，可也自知這樣對眼前的威脅毫無用處。眼下自己是回不了頭了，就算回頭也沒岸可上，隻有一條道走到黑，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故事確實相當精彩，本宮先前倒是不知，原來大人還有這般天賦。隻是本宮不明白，大人講這個故事，和本宮又有什麼關係？”
“本司從未說過這個故事與娘娘有關，娘娘何需多心？”
竹子鳶略歪著頭，擺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來，一雙大眼竟然寫滿了無辜，唯有唇上仍是微微上抿，出賣了她此刻真實的城府。
舒宸妃一愣，心裏就是一陣發涼。想不到自己還是被她擺了一道，幾乎不打自招。幸好，現在沒有旁人。
“大人口才當真犀利，本宮甘拜下風。隻是，沒有證據，一切皆是惘然。”
“哦？聽娘娘的意思，有些事情，娘娘怕是慢慢地記起來了？”
竹子鳶突然上前半步，話語之中，開始多了一分逼迫。劍靈告訴她，沈莊妃和聖上已到了宮門口，若非她事前用內力封閉了房門，外頭請安和駕到的聲音恐怕已傳進來了。
“哼，是又如何？本宮做過的事，本宮自然記得，大人若想問罪，就先把證據拿出來吧！”
舒宸妃也感受到了竹子鳶突然而起的淩厲，心下反而大定。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緊張了，看來自己賭的果然不錯，她雖然猜到了一切，但手中卻沒有什麼實證，那兩名宮奴想必也已經被鳳琴完美解決了。
心中底氣一足，舒宸妃言行舉止之間又開始不可一世了起來。
“記起來了又如何？本宮做過什麼，本宮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不過你想讓本宮輕易上你的當，在陛下麵前認罪伏法，你也未免把本宮想得太簡單了！”
“哦？娘娘突然間倒是變得痛快了，倒令本司驚訝。”竹子鳶說了一句，耳邊傳來劍靈的第三次提醒，聲音便陡然高了三分：
“舉頭三尺有神明，宸妃娘娘，你對本司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雖說本司沒有證據，但你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舒宸妃猛然抬頭，看著竹子鳶的眼神裏竟似乎透著一股頭一回認識她的神色。這般盯著她兩三個呼吸之後，一陣難以抑製的大笑聲，卻陡然響徹整個空間。那略顯放肆的笑聲向外傳出，一下就把恰好穿過回廊，即將邁上內宮房間內的聖上和沈莊妃震得雙雙停了下來。
“竹子鳶，本宮還以為你很聰明，現在看來，你腦子雖然好使，但也未免太過天真了吧？”舒宸妃滿臉寫著不屑，絲毫不把“天譴”二字放在眼中：
“什麼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知道你是大祭司，人人都說你通天地徹鬼神，但本宮可不會信你這套鬼話！你若當真能通鬼神，不妨現在就把那黑白無常叫來，把我勾了魂去，你不就直接報了仇了，還有什麼必要在此與我多話？”
“娘娘此言差矣。陰間自有陰間的規矩，娘娘陽壽未盡，黑白無常若私自勾魂，他們必將萬劫不複。我身居大祭司之位，凡間的王法要守，地府的律令更是違背不得，公報私仇之事，本司卻是做不出來的。”
竹子鳶明知聖上二人已站在門口聽了好一小會兒了，卻也不點破，反而好一通正兒八經的胡說八道，繞得連舒宸妃都再度動搖了起來，方才重新施施然言道：
“娘娘竟連讓我向你尋仇這等話語都說出了口，看來對於國祭上害我一事，娘娘倒是真打算徹底認了？娘娘當真好膽量，不怕陰曹地府，難道，連天子王法也不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