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棠依舊,柔腸千縷(2 / 2)

他就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將軍帽和手中提的一樣東西都放在一側,隻見她竟是枕著那一柄團扇靠在案幾上,有杏黃色的扇穗子從她的額角軟軟地垂下來,窗外有風輕輕地吹過來,她穿著件白底鑲黃點連衣裙子,寬大袖口在風裏漾著,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胳膊來,便仿佛有幽幽的香氣從她的袖口裏發出,讓他不禁一陣陣地心馳神往,醉魂酥骨。

杏黃色的扇穗子被風吹著,流蘇軟軟地在她雪白的麵頰邊輕晃,更襯的那一張麵孔猶如桃萼露垂,杏花煙潤,他屏著呼吸,伸出手來在她柔軟的麵頰上輕輕地摸了摸,慢慢地便將她溫暖的麵頰托在了自己的手裏,他的手掌有著長年練槍磨出來的槍繭,她似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不舒服,略略地顰一顰眉,竟就睜開了眼睛。

她一醒來,便就發現他們這樣的姿勢,而自己的麵頰竟還被他捧在手裏,嚇得就往後一縮,然而這樣本能的躲避動作竟讓他的心中陡然一陣惱火,伸出手扯住她的肩頭,一把就將她抓到了自己的眼前來,他下手極重,她皺起眉頭,忍不住道:“你放手,我疼。”

他這才回過神來,見她臉色都變了,忙就鬆了手,她就朝後退了一退,虞昶軒望望她,默了半晌,便微微笑道:“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他將原本放在一側的一樣東西拿過來,竟是一個鳥籠子,裏麵關著一隻黃色的芙蓉鳥,腳上扣著金鏈子,正在籠子裏麵啄米喝水,虞昶軒笑道:“知道你喜歡這個芙蓉鳥,我特意給你弄來的,它的好玩本事多著呢,我一會讓它演給咱們看看,保管能逗得你開心。”

平君望著籠子裏的鳥雀,搖搖頭,“我不要。”

虞昶軒就道:“你不是很喜歡這芙蓉鳥麼?”

平君就淡淡道:“它也當得起這樣好的名字麼?隻有在外麵飛的才叫芙蓉鳥,關在籠子裏的,不過是一隻金絲雀罷了。”

虞昶軒提著籠子的手便頓了一頓,抬起眼眸來看看她平靜的表情,再看看籠子裏的金絲雀,想到自己這一舉倒頗有拿針刺人傷口的意味,頓時間便沒了什麼興致,就把籠子放下,耐著性子笑一笑道:“我今晚倒沒什麼事兒,帶你去看場電影怎麼樣?”

平君道:“我不喜歡。”

虞昶軒又望一望她,“那我帶你去吃個西餐?”平君就把頭低下,伸手慢慢地揪著團扇上的杏黃穗子,默默道:“我不愛吃那個。”

那房間裏就靜下來,隻有風還從窗外吹進來,吹得擺在窗前的惠蘭葉子隨著風一陣亂晃,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去,隻凝視著她,半晌,方才分外平靜地道:“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喜歡,我真是太縱你,竟慣出你這樣大的脾氣來了。”

她一直都低著頭,嘴唇抿著,杏黃色的穗子從她的手指間軟軟地滑下去,

他就定定地看著她,目光裏透出灼灼逼人的力量來,“從沒有人敢這樣對我!你這樣一再的磨我的性子,我都忍了,你還不知足麼?!”

平君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卻又要把頭轉過去,他真恨她這樣的躲避,伸手強行將她的臉板過來,呼吸略有些急促,“葉平君,你這個……”他那話說到一半,卻恨得說不下去,隻咄咄地逼視著她那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的目光都熱燙的,似乎要往外濺出火星子來。

她微揚著臉,下頷竟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來,他二話不說忽地站起,將放在案幾上的鳥籠子舉起來就往地上一撥,勃然大怒道:“好,你脾氣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管你了!”

鳥籠落在地毯上,骨碌碌地滾出去,金絲雀受了驚,在籠子裏支棱著翅膀撲騰著,瞪著紅色的眼睛一通亂叫。

她把頭一轉,“你不要發瘋!”

他望著她漠視的麵孔,咬牙切齒,“你最好不要逼我發瘋!”

有敲門的聲音傳來,副官吳作校在外麵道:“五少,太太打電話來說讓你到官邸那邊去。”

虞昶軒的目光仍停留在葉平君的身上,她隻是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他隻覺得心裏仿佛是沉了一塊生硬冰冷的鐵,硬硬地硌著自己,說到底都是因為她,他也是真瘋了,竟由得她這樣磨著自己。

他終於把心一橫,拿起自己的軍帽,轉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