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儒 (六)上(2 / 2)

周崇文剛要誇獎手下人辦事得力,隻聽撲地一聲,眼睜睜看著打著火把前來邀功的親兵腦袋上冒出了一個氣泡,隨即,鮮血夾著腦漿竄起老高。那個親兵仿佛還不明白所以,舉著火把向前走了幾步方才緩緩仆倒,手中火把慢慢從空中跌落。

“哇!”周崇文邊吐邊向陰影裏閃,動作比訓練有素的士兵們還利落。雙手抱頭,屁股向上,在冰冷的土地上趴了很久才被親兵拉起來。麵對著眼前憤怒夾雜著鄙夷的目光,再說不出一句叱責之詞。

轉過幾個巷口,避開兩隊巡夜的官兵,張正心帶著弟兄們慢慢向城西摸。水西門外有一條大江,從那裏刻可直接乘船入揚子江。雖然今天任務不順利,但是無論如何也得將弟兄們都平安帶回去,否則無法向燕王殿下交待。

“頭,對麵馬路上有一夥人,不像是禁軍,應該是衙門裏的幫閑(編外差役),鬼鬼祟祟地不知幹什麼”。前邊探路的斥候回來稟報。

“多少人,什麼裝備”,張正心小聲詢問。

“二十幾個人,手裏拎著刀子和鐵棍,提著燈籠,詐唬得挺厲害”!斥候低低的回答。過了這個路口,再衝過兩條大街就到了城牆根了,大夥兒都希望快點兒脫離險地。此刻再與人交火,不是上策。

張正心點點頭,招過幾個沒掛彩的斥候核計了一下,決定將用匕首將這夥人解決掉,彼此用拳頭捶捶對方肩膀,四下分散開,躬身沿著牆腳屋簷摸了過去。

“趙老大,那、那邊有,有,有東西”,一個小幫閑眼尖,看到對麵房簷上好像有陰影閃過,快的出奇,嚇了個半死,結結巴巴向帶隊的頭目彙報。

“你看到了什麼,作死啊你”,帶隊的頭目抬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個大嘴巴,打得他暈頭轉向。恍惚間,見平日威風八麵的頭目恭恭敬敬對四周做了個羅圈揖,聲音放得很低,但非常清晰地說道:“小的趙二,帶手下幾個弟兄混飯吃,不知驚動了哪路神仙,請大仙勿怪,海涵,弟兄們馬上離開,馬上離開”。

幾個混混聽老大說得神秘,再看看被打了那個家夥蒼白的臉色,登時領悟。他們這些家夥平素欺負百姓非常在行,掛靠在衙門口混就是為了從百姓身上撈些油水。遇到真的強盜,不與對方勾結已是大幸,怎敢拿性命相拚。亂哄哄四下裏做著揖,心中暗罵:“真是流年不利,不出來說不過去,出來後咱們已經專挑沒人地方躲了,怎麼還要碰見”。

“不敢擋仙人大駕,咱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一人帶頭,大夥抱頭鼠竄,刀槍棍棒拋了滿地。

“我呸”!斥候們蓄了半天的力氣無處發泄,化做一口濃痰重重地噴在地上。

張正心笑了笑,這趟京城之行算是開了眼界了,本以為最不順利事情總是順利得出奇,本來不應該出麻煩的地方卻諸事不順。應天府的差役們也是膽大,幾個當值班的差役收了銀票後居然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恰當地被他們打暈。想像中戒備森嚴的大牢衝擊起來如逛集市般容易,然而,在護衛大牢的官兵醒過神前,他卻未能將伯辰救出來。

“我不能用自己的錯誤來驗證別人惡行的正確”。伯文淵在大牢中如是說。一個多月的牢獄生活,非但沒將他身上的棱角磨平,嶙峋瘦骨下,透出浩然正氣。

“我本無罪,逃了反而是有罪了。你們快走吧,否則我隻能咬舌自殺以證清白”。這個執拗的先生用生命給自己的學生上了最後一課。

我為什麼不將老師打暈了呢?張正心懊悔地想。活著拖他出來,總比看著他赴死強。可當時伯辰身上散發出的威嚴讓人根本生不出這種念頭。

“頭,前麵城牆根兒好像有大隊人馬”,探路的斥候將張正心的思緒從伯文淵的身旁拉回。

張正心一愣,揮手示意弟兄們趕緊找胡同中的死角躲好,自己隨著探路的斥候走向最後一個街口。

城牆根兒下的最後一條街道上燈火通明,無數個玻璃燈籠高高挑起,將街道照得亮如白晝。燈籠下,一員戰將頂盔貫甲,在寒風中肅立,麵無表情。他手下的將士皆站得筆直,手中的兵器被燈火逼出幽幽籃光。

“方明謙”!張正心低低歎了口氣,又是一個老熟人。退路已斷,前路不通,這京師,莫非要長了翅膀才能出得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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