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易想了想,就買了一套符合蘇槿若的衣裳。
可是,他卻是買了一件素白的,如同洗盡鉛華的白色長袍給蘇槿若。
若問,這世間,蘇槿若最不喜歡什麼顏色,有人定當會答:白色
蘇槿若不喜歡白色,倒不是性子使然。
而是習慣使然。
往昔,她剛剛開始殺人時,無法做到點血不沾,渾身都染上了旁人那殷紅的液體。
是以,蘇槿若的衣裝,從來都是黑色的。
原因之一,是在她殺人後,哪怕旁人的鮮血賤到了衣裳上,也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
方便她繼續行動。
可……
若是穿著一身白衣去殺人,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
誰料,看著千易遞送進來的衣裳,七王爺沈寒城卻是勾唇一笑,而後……
蘇槿若被沈寒城強行要求換過了衣裝。
在藏書閣中,沈寒城要蘇槿若配合,那不容置疑的口吻。
雖令蘇槿若微微蹙眉,但蘇槿若也知,若是論權力以及對官場的了解,她蘇槿若與七王爺沈寒城,是無法相比的。
換過一身白衣之後,蘇槿若那沉靜如水的麵容,在白衣的映襯下,倒是多了幾分謫仙的氣息。
沈寒城挑了挑眉頭,指著他身旁的椅子,對蘇槿若道:“坐。”
蘇槿若走到那張椅子旁邊,將手中的古史書和文獻置在桌子的一角。
落座在紅木梅花椅子上。
沈寒城的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千易便喚人將膳食端進來。
一道道外觀精美,顏色亮麗,香氣撲鼻的膳食被擱置在圓木桌上。
腹內空空如也,蘇槿若自藏書閣中出來後,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掃了一眼佳肴美食,膳食精致,顏色調配恰當,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廚之手,頓時胃口大開。
她看了一眼沈寒城,卻見沈寒城已經慢條斯理的用起膳來。
遂即,蘇槿若端起桌上的瓷碗,不緊不慢的跟著用膳。
飯桌上是詭異的安靜,兩人皆是低頭用膳,誰也沒出聲打破這份寂靜。
沈寒城這裏,以往隻有他自己一人用膳,加之他不喜歡旁人替他布菜,因而,沈寒城用膳時,是沒有人布菜的。
而蘇槿若是他回宮四年裏,唯一一個,與他共用膳食的人。
桌子上,有兩雙備用的筷子,分別置在蘇槿若和沈寒城的左手旁。
蘇槿若望了一眼那精美外觀的茄子羹,其實,在這一張圓木桌上擱置的佳肴中,能讓她喜歡的,就數那苦筍羹。
苦筍在原來她生活的那個世界,原是比較常見的食物,可到了這裏,苦筍卻成了貴族才吃的到的一種食物。
來到這個朝代一年有餘,她都沒有機會吃上一頓苦筍羹,如今在沈寒城的飯桌上看見了,自是想嚐上一嚐。
但……
那桌上的佳肴實在是太多,苦筍擱置的地方離她比較遠,蘇槿若必須要站起微微傾身才能夠得著苦筍羹。
這是在七王爺沈寒城的飯桌上,不是在阡陌苑,若是自己起身夾菜,恐怕會失了禮數。
想了想,蘇槿若還是拿起備用的筷子,夾起自己眼前的美食,吃了起來。
沈寒城悠閑的喝了口蓮子湯,見蘇槿若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苦筍羹上,而後卻見她夾起眼前的菜來吃。
沈寒城挑了挑眉頭,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芒。
他放下手中的調羹,起身,將苦筍羹移到自己眼前。
而後,用備用的筷子夾起一些苦筍,放在自己的瓷碗中,嚐了一口。
千易見他這般動作,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裂開了一道隙縫。
沈寒城從不吃帶苦味的食物,這是七王府,所有的廚子都知道的事情,當然,包括他這個貼身侍衛。
今日會有苦筍羹,是因為今日有人陪同七王爺用膳,那些廚子便詢問他要不要上苦筍羹,說是宮中來了一些新鮮的苦筍,不拿來做菜,就這樣放著,過了幾日怕要壞了,也著實可惜了。
他想了想,畢竟苦筍羹難得一嚐,放在民間,是那些平民百姓一輩子都吃不到的東西。
加之,他想到自己聽從吩咐,調查蘇槿若的經曆時,猜測到蘇槿若應該沒什麼機會吃到這一道菜,便同意廚子將這道菜端上來。
但卻也吩咐,將苦筍羹放到離七王爺沈寒城最遠的地方,以免他吃到了苦筍,壞了他的心情。
而如今……
七王爺沈寒城,不僅親自起身,將苦筍羹移到自己眼前,還嚐了一口……
詭異,真當是詭異!
千易望了一眼吃了苦筍的沈寒城,見他的臉色不變,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微微低垂著,卷長的睫毛掩著眸裏的情緒。
千易猜,主子,怕是在嫌棄那苦筍羹,太苦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