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經？”我失笑：“這倒奇了，我家雪寶可不是能安靜呆著的人啊。”
“哦，我還聽見什麼羅漢呀飛升的……兩人奇奇怪怪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東西……”
我眉心一跳，點腳停住了秋千藤。
“我去看看！”我跳下秋千向前院奔去，還未靠近蓮池就見前方金光大作，遂隱約覺得要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待走近了，方看到前方的蓮池上，雪寶穿著一身的袈裟，腳踏五彩祥雲，頭頂三尺霞光，端的竟是要飄走的跡象！我大驚失色，忙奔過去拉住要往上飄去的雪寶。
“雪寶！”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什麼，好似心頭的那塊肉要被生生剜去。我本很是奇怪為何如此心痛，可在我喚了雪寶無數聲他仍沒有回應我時，我方知我一切的預感都是對的。
我使勁抓住雪寶的手，有些急躁：“仙人！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你就放手吧，他塵緣已了，將要飛升羅漢了……”我看著淡然的太乙，突然撕心裂肺起來：“不！不要！雪寶！”
飛升羅漢？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我不知道羅漢是什麼，我隻知道如果我放手了，我將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見不到我的雪寶！
“雪寶！你在做什麼？我求你，求你快停下好嗎？你說話，你說話啊！”祥雲即將載著少年向上飛升，少年衣裾飄揚麵色肅然的好似廟裏的雕像。
竟是我從未見過的莊嚴。
我愈加覺得心痛的厲害，隻能死死抓著他的手，“難道如今連你也要棄了我，離我而去嗎？”
雲上少年突然使勁來掰我的手，骨節哢哢作響，他說：“是，從此往生極樂，永不相見。”
我麵如死灰：“為……為什麼？”
我仰頭看他，竟給我一種他在俯視眾生的錯覺，在祥雲衝入霞光消失的那一刻，我方確定，雪寶真的走了，走的幹脆，走的讓我措手不及。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卻眼睜睜看著了這一切的發生。
而這一切，不是夢！
“嗬……”我的雪寶啊，現在連最後一個信任維護我的人都離開我了，我覺得有些天旋地轉，便真的隨天地轉了起來……
菩提寺的暮春，風起時，山花爛漫。
我在暈倒一夜後的清晨醒過來，太乙告訴我，雪玉靈狗去了他該去的地方，還告訴我，妖界的小子有救了。
我卻笑不出來。雪寶飛升羅漢與寥塵複活的這二者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聯係，我問太乙，他隻搖頭作不知。
我坐在梵音山頭，看盡下方的紅衰翠減，心中是死水一般的沉靜。
今晨醒來，太乙告訴我說涯羅回了遙憶崖，華殷跟著他走了，就在昨天下午我還昏睡的時候。所以，本就冷清的菩提寺如今隻剩我與太乙兩人。
我說不出現在的感受，或許不是傷心，隻是有點落寞吧，可涯羅與華殷本就是萍水相逢，該是有分開的一天的。
我於他，他於我，隻是在恰好的時候相識，然後互相陪伴了一段時間罷。我看著小指上隱形的一線牽，終於還是忍住沒有扯下來。
一直以來，與涯羅他們的相處都是我最放鬆的時候，因為他們不會因為我犯過的錯疏遠我，討厭我，不會將我結痂累累的傷口狠狠地撕開……
可就是這樣的一點“蜷縮”的綺念，在如今都變得好笑。
我想到那次在人間，在隨涯羅去花樓前，見到的那個“測禍福吉凶”的老道士。老道士揚著一把破拂塵，擺著一張破桌子，桌子上堆滿了龜甲幹支，我初看見他時，隻是因為他與別人的穿著打扮不同才多看了兩眼，沒曾想就與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這位娘子請留步，”老道士眯著眼睛叫住我，“我看娘子仙風道骨，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啊，娘子可有興致叫老道摸摸骨，測個命？隻需兩文錢……”
“摸什麼骨！不摸！”涯羅打斷他的話，硬拽了我就走。
“哎別走呀！”老道士攔在前麵，笑眯眯道：“這位娘子雖本根奇異，有通天之本領，卻是命格錯位，罹犯煞星，注定一生孤獨啊。”見我聽進了他的話咬唇思索，老道士忙又道：“不過娘子不用擔心，老道這裏有可解之法……”
他微微一笑，搓著小胡子道：“隻需十文銅錢。”
青偃卻不屑的扒開他，不理會老道士的絮叨，硬生生將我和雪寶拉走。待到走遠了，我掙開青偃的手，問道：“你為什麼不讓那個仙人給我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