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過,隨著京城越發的熱鬧,年味越發的濃厚,隨著朝廷和各部各衙門的相繼封印,除夕夜到了。
雖沈恒與趙穆仍未能勸轉七皇子,他還是堅持:“事情若沒攤到台麵上來,仍能粉飾太平便罷了,既已粉飾不下去了,那本王便沒法當壓根兒沒有這回事一般,裝聾作啞,什麼都不做。本王既是大周的皇子,生來富貴,生來受盡朝廷和百姓的供奉,就該力所能及為朝廷和百姓做一點實事才是。就算最終結果不如本王所願,甚至本王自己也難以獨善其身,損失慘重,至少本王曾經做過、努力過,本王無愧於心,便足夠了!”
年終究還是要過的。
是以三十兒這日,沈家仍是張燈結彩,新貼了“福”字、窗花、對聯、門神等,到處也都是煥然一新,一派過節的喜慶熱鬧。
季善也跟小年夜一樣,早早便把程夫人和程欽祖孫三代都請了回來,大家一起過年守歲。
沈九林和路氏一開始還擔心程夫人他們不肯過來過年,畢竟過年都在別人家,哪怕那個‘別人’是自己的女兒女婿、妹妹妹夫,也終究不是個事兒,也沒有這樣的理兒。
還說要他們老兩口兒親自去請。
不想程夫人與程欽他們很幹脆就過來了,經了那麼多變故,那麼多人情冷暖,人心叵測,母子倆早不在乎那些個繁文縟節了,隻要骨肉至親一家人能團團圓圓的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年夜飯自然一桌便坐不下了,索性直接在花廳裏擺了兩張大圓桌,中午便已熱鬧不已。
下午,路氏與程夫人又親自去廚房,做了好些寓意大好的吉祥菜,驥哥兒與姣姣則在花廳裏,一時玩兒一時笑的,再加上隻會傻笑與“咿咿呀呀”的槿哥兒在一旁湊熱鬧。
看得季善與程大奶奶也止不住滿臉的笑,對馬上就要過去的這一年雖多少還是有遺憾與不足,但更多還是幸福與滿足。
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了年夜飯,又放了焰火爆竹,一起守歲到交子時,再吃了餃子和湯圓,方散了各自回房睡覺。
翌日,沈恒一早便進了宮去朝拜,下午又去了七皇子府和幾個上峰同僚家裏拜年。
初二初三不用應酬,便隻自家人關起門來,吃好喝好玩兒好,所有的煩惱都暫時拋到腦後去,很是愜意。
等之後初四起,便有年酒應酬的帖子送到家裏了,但沈恒始終記著去年季善差點兒出事之事,一律以她身子不適,不能去過了病氣給主人家和其他賓客,都給推了。
他自己卻是推拖不得,且好些應酬也是必須的,以致連日都是醉醺醺的,把季善惱得差點兒不讓他進房門,也不許他抱槿哥兒,“沒的白熏壞了我兒子。”
沈恒隻能訕訕賠笑,“我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麼?善善你就別惱我了,至多也就過了元宵節,我便不會再這樣了。”
換來季善的哼哼,“誰惱你了,還不是擔心你身體,反正你自己注意吧,難受的可都是你自己,我至多也就心痛一下罷了。”
好在七皇子雖還是沒能改變心意,在此期間卻不知道與定國公和皇後都說了什麼,忽然他們又開始支持起他元宵節後去陝西的決定來,皇後聽說陝西又幹又冷後,還特地召七皇子妃進宮,賜了一襲最上等的黑狐裘給七皇子,讓他出京時禦寒。
定國公也見了族中幾位年輕能幹的子弟,打算讓他們隨了七皇子一起去陝西,聽說還打算把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幕僚,也借給七皇子用一段時間,等七皇子從陝西回京後,再把人還給他也不遲。
至於暗地裏還調配了多少人手給七皇子使用,一路護衛七皇子,則就隻有他和七皇子當事人才知道了。
八皇子聽得這些消息後,本來已得意了好些時日的,卻是漸漸得意不起來了。
老七那個陰險狡詐的與皇後、定國公那些人,到底都打著什麼主意?他心裏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這日因再忍不住,請了靖江侯與阜陽侯到八皇子府商量,“舅舅,老七和定國公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本王怎麼看不懂了?都不知接下來要如何是好了。您不是敢打包票,在販馬一事上,定國公府手腳也絕不幹淨,那便是老七手腳不幹淨,他不但會引火燒身,還會後院失火,指不定自此與定國公府和皇後一拍兩散嗎?可如今您看他們的架勢,像是要一拍兩散的嗎,肯定打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
又說阜陽侯,“裴侯,你又怎麼看?你當初可也是拍著胸脯說,就山西總兵府的總兵付明勳,便是定國公的人,這些年什麼販戰馬吃空餉,姓付的幹的見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定國公府見不得人的事更是數不勝數,那如今定國公和老七怎麼敢這般的?他們自己都滿頭的小辮子了,還敢去賊喊捉賊,是惟恐自己暴露得不夠快,惟恐搬起的石頭砸不到自己的腳呢!”
靖江侯與阜陽侯一時間也不知道定國公和七皇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大家明爭暗鬥多年,早已很了解彼此了,畢竟“從來最了解你的往往都是敵人”,但這次,二人是真想不通對手想幹什麼了。
靖江侯因皺眉道:“若隻是七皇子一心前往陝西,還沒什麼大不了,他本來一直都有幾分書生意氣,也是年過三十的人了,又不是親生,大家說到底不過因利而合,定國公和皇後卻什麼都想管著他,他偶爾一次會生出逆反心理來,也是有的。但如今連定國公都這般支持七皇子,便不得不防了,當中必有蹊蹺!”
阜陽侯則道:“雖說自姓吳的上了那道折子至今,已有月餘,但風口浪尖之下,定國公縱有意把自家摘幹淨,也根本來不及,且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透露出來。所以一旦七皇子去了陝西徹查榆林關總兵府,那其他總兵府也肯定是要一並徹查的,火便總會燒到他自己和定國公府的頭上,他卻還是一意孤行,一定是有什麼大陰謀,一個不慎,便會坑了我們所有人,也坑了殿下!”
八皇子讓二人說得臉色越發難看了,“光嘴上說必有蹊蹺,必有陰謀有什麼用,這話誰不會說,誰又瞧不出來?關鍵得摸清他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得盡快想出應對之策來,未雨綢繆才是。等水都淹到嘴邊,火都燒到眉毛了,再來著急,可就遲了!”
靖江侯摸了摸鼻子,“請殿下再給老臣一點時間,老臣不信一點蛛絲馬跡都打探不到……”
話沒說完,八皇子已冷笑道:“今兒都正月十一了,再過幾日,老七就要出京了,本王倒是想給舅舅時間,可哪還有時間可給?非要等到了正月十五當日,舅舅才開始真著急不成?”
靖江侯不說話了。
阜陽侯見他當舅舅的都吃了掛落,更是越發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幾個八皇子的心腹幕僚謀士也是不知該說才好,惟有三緘其口。
倒是敬佩末座的孟競忽然咳嗽一聲,小聲道:“殿下,臣倒是有點不成熟的想法。七皇子之前話說得再好聽,也不能掩蓋他必有所圖的事實,他也向來謀定而後動,不然殿下也不至屢次吃他的虧了。這次也是一樣,他明知最後火可能會燒到自己身上,依然義無反顧的要去冒這個險,肯定是他覺得他能得到的回報有值得自己冒險的價值才是。”
見八皇子與靖江侯、阜陽侯都聽住了,又道:“不但七皇子覺得有值得自己冒險的價值,想來他與定國公細細分析了厲害關係後,定國公也覺得有價值,才會忽然變了態度,那般支持他的。臣鬥膽問一句殿下和兩位侯爺,定國公府與七皇子於販馬一事上,是不是要比、比咱們陷得淺,想要抽身,也比咱們更容易?”
靖江侯約莫聽明白孟競的意思了,咳嗽了一聲,才冷哼道:“五十步笑百步,是亦走也,就算他們陷得淺一些,那又如何,一樣甩不掉腳上的泥,一樣休想獨善其身!”
吸一口氣,沒忍住又道:“定國公府乃百年世家,家大業大,我們拿什麼與他們比?皇後執掌六宮這麼多年,還有先太子當年那一份兒產業,我們又差了一大截,不額外想法子,早就舉步維艱,維持不下去了!你問這些做什麼,這是你能問的?”
孟競忙賠笑:“侯爺稍安勿躁,下官問這些是有原因的。若七皇子和定國公府陷得並不太深,就算末了火一樣會燒到他們身上,他們也至多隻傷得了表裏,不至真個傷筋動骨;反之,咱們卻勢必傷筋動骨,損失慘重。雖自損五百,卻能傷敵一千,換殿下與兩位侯爺,可會覺得劃算,可會願意?”
八皇子不待他話音落下,已急道:“你的意思,老七和定國公府這是打算以自損五百的方式,來給本王挖一個大坑,換本王永世不得翻身了?哼,還真是有夠狠的,對敵人狠,對自己一樣狠!”
孟競斟酌著道:“殿下請細想,先太子雖早逝,卻一直在皇上心裏有一席之地,連帶對皇後娘娘也敬重有加,多年不變。七皇子又慣會做表麵功夫,在皇上和好些臣工眼裏,早已是個寬和仁厚的形象了,就算火真燒到了他身上,隻怕要不了一兩年,皇上消氣後,便會原諒他了。畢竟還有殿下您這個犯錯更嚴重的人擋在頭裏,皇上就算要惱,也肯定是更惱殿下,屆時殿下哪還有餘力與他一爭?不但殿下,其他皇子怕也無力與他再爭吧?”
靖江侯沉聲道:“不錯,這些年其他皇子都泥胎菩薩一般,在朝中毫無存在感,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隻要他們害得殿下徹底失了聖心,計算七皇子也會一時失了聖心,假以時日,一切不還是他們的?還真是有舍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呢!”
八皇子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咬牙發狠道:“那本王就讓他有去無回,看他還怎麼如願,本王直接釜底抽薪,讓他別說舍孩子了,舍了命也一樣套不著狼!”
阜陽侯噝聲道:“殿下,他們怕是早已料到此行會凶險萬分,定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尤其,在經過了上次禦史台那個姓沈的遇險之事後,他們隻有更謹慎的。就怕到頭來,我們的人沒能成事不說,反倒因著此事,給殿下……雪上加霜。”
已經犯下大錯了,還不知悔改,妄圖殺人滅口,殺的還是自己的親兄長,縱皇上當年對自己的其他兄弟們毫不手軟,卻一定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們也自相殘殺!
至於之前沈恒遇險之事,阜陽侯壓根兒沒有任何的心理障礙。
別說隻是個不聽話、不識抬舉的便宜侄女婿了,就算是自家的嫡親子侄,非要與家族作對,便是當場死在自己麵前,他也不會有任何的觸動!
孟競又道:“殿下,臣還有一層擔心。七皇子此去,會不會一邊徹查,一邊卻把對定國公府和他自己不利的證據都清除了,抹去了?到時候真正是天高皇帝遠,還不是等他回了京,麵見皇上時,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旁人如何知曉?隻怕這也是七皇子此去的原因之一吧?離了京城,可就是他最大了!”
靖江侯忽然一捶桌子,“七皇子和定國公肯定打的是這個主意,若能趁機把他們自己清除出去,摘幹淨,那他們可謂一本萬利;便實在摘不幹淨,也還可以像方才孟……大人說的,以自損五百,來換傷我們一千。早知道七皇子陰險狡詐了,卻不想陰險狡詐到這個地步,連定國公那般老奸巨猾的,隻怕一開始都沒想到這一茬兒,才會那般反對他,殿下,我們決不能如了他的意!”
八皇子不耐煩道:“本王當然知道不能如了他的意,問題要怎麼做?不行,不惜一切代價,本王也要讓他有去無回,讓他去陰曹地府好生發揮他的陰險狡詐去!”
這回不待孟競說話,靖江侯已先道:“殿下切不可衝動,方才裴侯說得對,他們肯定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就怕我們損兵折將,也未必能如願,還倒把自己填限進去。況就算我們僥幸得手了,皇後和定國公府難道就不能再推一個皇子上位不成?”
孟競見八皇子又要發怒,忙賠笑接道:“殿下,侯爺說得是,就算七皇子真回不來了,皇上可還有那麼多位皇子呢,便都各有母家,或是扶不起,殿下別忘了,皇後手裏還有現成的太孫。那既是先太子的嗣子,又是七皇子的親子,隻會讓他們兩邊的人越發團結,同仇敵愾,反倒殿下少不得要被他們緊咬不放,不是白為皇後和定國公做嫁衣嗎?殿下還請三思。”
八皇子徹底怒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本王怎麼樣?”
不好直接罵靖江侯和阜陽侯,遂把怒氣都撒到了底下的幕僚謀士們身上,“一個個的都裝什麼鵪鶉呢,想法子啊,本王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可不是為了看你們一遇事就裝死的,真是一群廢物,今日想不出法子了,你們就都給本王滾,本王這裏廟小,容不下你們這群大菩薩!”
幕僚謀士們臉色就更苦了。
他們若能有法子,方才就說了,誰會傻到放著現成的大功不要,這不是實在沒那個本事要嗎?
孟競見眾人都不開口,隻得自己又小心翼翼道:“殿下,其實……也不是真就沒有法子了,隻要讓七皇子這趟去不成,換了其他人去,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換其他人去?還能換誰去?”八皇子不解,“老七可是自己跳出來的,照你們方才說來,也早有了萬全的準備,父皇也已同意了他去,還怎麼換人?”
孟競猶豫,“這個嘛……”
總算靖江侯沒再讓他失望,拊掌道:“殿下,孟大人這個法子好,咱們讓七皇子去不成,換咱們的人去,不就行了嗎?就是大過年,又天寒地凍的,殿下少不得要吃一陣子的苦頭了,不過隻要……”
話沒說完,八皇子已叫起來,“什麼叫本王‘少不得要吃一陣子的苦頭了’,與本王何幹,難不成舅舅的意思,竟打算讓本王去呢?本王可不會去,這麼大冷的天兒,一路又偏遠難行,風沙漫天,本王可受不了,老七是天生的賤骨頭,本王可不是!”
靖江侯忙笑道:“殿下,攏共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而已,且馬上就開春了,天氣隻會一日比一日暖和,加之殿下出行肯定該帶的人都會帶齊了,其實也不會真委屈了殿下的。老臣知道殿下生來尊貴,沒吃過苦,但隻要這次的苦能換來豐厚的回報,老臣覺得還是很值得的,殿下覺著呢?”
八皇子仍是滿臉的拒絕,“本王當然覺著不行!這天下哪裏還能比京城好?本王肯定是適應不了那些窮鄉僻壤的氣候水土了,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反把自己折在了那鬼地方,可就真是說什麼都白搭了!況我們能想到讓老七有去無回,他們想不到呢?屆時又是殺手又是死士的,本王是細瓷他們是瓦罐,本王便是磕傷碰傷了一點,都是巨大的損失,本王才不會蠢到去以身試險!”
靖江侯忙又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老臣當然不敢讓殿下親自去涉險啊,他們若真敢派出殺手死士,我們也不是吃素的,正好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回京後請皇上做主,七皇子和定國公可就是罪上加罪了……殿下請聽老臣把話說完。皇上年紀大了,龍體也是越來越……老臣說句不好聽的,指不定哪日便……,所以在那之前,咱們肯定要讓皇上早些把儲位定了,確保將來殿下能順利如願才是。”
“這些年皇上對殿下和娘娘的寵愛,也是眾所周知的,可為什麼一直都沒晉封殿下,讓我們眼睜睜看著七皇子坐大了呢?除了皇後和定國公從中阻撓以外,殿下沒有立過令人矚目的功勞,不能服眾,隻怕也是皇上顧慮的一大主因吧?皇上雖是殿下的父親,卻先是大周的君王,總要為社稷百姓考慮。一旦殿下不能服眾,將來少不得生亂,皇上肯定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但如果殿下能服眾了,皇上再沒了顧慮,其他人也再沒了反對阻撓的理由,殿下不就真個眾望所歸了嗎?”
阜陽侯等靖江侯說完了,立刻讚同道:“是啊殿下,侯爺說得有理,皇上自來寵愛您是眾所周知的,不然當年二皇子也不至狗急跳牆……咳,之所以一直沒有晉封,不就是怕殿下不能服眾嗎?隻要殿下此番能立功歸來,臣堅信殿下一定能得償所願!”
八皇子冷笑,“你們說得倒是輕鬆。就算本王真肯去這一趟,第一總得父皇同意;第二總得本王真有功能立,都知道榆林關總兵當初是定北侯一手提拔起來的,定北侯又是本王的人,本王若是一心抹去證據,那還立什麼功?隻會被彈劾‘舞弊包庇’。可若本王真大公無私,不是等同於自斷手臂,還會讓其他人寒心嗎?本王根本就是進退兩難,這個法子根本行不通!”
說著狠狠瞪孟競一眼,“你這出的是什麼餿主意,不會說話你就不要說!”
孟競忙告罪,“殿下息怒,都是臣欠考慮了。但,假是真時真亦假,隻要殿下親去,不說能抹去全部對咱們不利的證據,隻要能抹去一半兒,再把他們的稍微誇大一些,至少也能弄個傷敵五百,自損五百,彼此打平了,不是嗎?那隻要殿下再在路上出個什麼意外,負傷歸來,皇上本就心疼殿下,瞧得殿下都負傷了,還一回來便告罪,豈有不更心疼,不惱怒那加害殿下之人的?若他們本就有這個心,當然就最好,咱們管保讓他們有來無回;若他們沒這個心,隻要人證物證俱全,又豈容他們抵賴?殿下自然也就穩了。還請殿下三思。”
這話一出,本來都沒把孟競放在眼裏過,連叫他一聲‘孟大人’,都覺得是抬舉了他,隻不過是當著八皇子的麵兒,“打狗看主人”,好歹要給八皇子幾分顏麵的靖江侯與阜陽侯霎時不約而同看向了孟競,心裏對他是真刮目相看了。
倒不想這姓孟的年紀雖不大,心機卻是真的深,環環相扣的,連他們這些老的都得靠後,假以時日,殿下內院的格局,怕是真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不怪他們這些勳貴武將在朝上越來越讓文官壓得直不起腰來呢,隨便一個兩榜進士、區區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已是這麼多彎彎繞繞,幾百上千個兩榜進士聚到一起,無形的殺傷力得多大,簡直不敢想象。
看來往後他們得對姓孟的客氣一點了,“莫欺少年窮”,誰知道將來會是什麼情形呢?
畢竟孟側妃可是有兒子的。
靖江侯想的是,雖然一旦……,將來他們靖江侯府便是太後的娘家,至少新帝一朝盡可橫著走,也不用再送女兒進宮,大可讓女兒們都嫁去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妻,為家族增添助力;可將來新帝也……,他們又該怎麼樣呢?
最好的法子便是未雨綢繆,把任何可能性都想在頭裏,將來方能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阜陽侯則想的是,殿下如今已對正妃和嫡子頗有不滿的樣子,將來誰知道他們的位子能不能坐穩?好在他們家算來隻是未來太子妃的外家,便真有個什麼變故,也不至受到太大的牽連,但還是得事先做好兩手準備,為家族留一條後來才是。
對了,姓孟的不是有個女兒嗎?要不,過個一兩年的,找機會與他家聯個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