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不幸的生活才就此開始了,孫澤宇總是時不時地問我“在幹嘛”“吃飯了沒”“怎麼不回我了”,我當然基本上都是過很久以後才出於禮貌來一句“沒幹嘛”“還沒吃”“洗澡去了”,這番對話總感覺似曾相識,隻不過現在我把那些曾經別人回我的話,都統統回給了他。
作為一個直男我從未想過被一個男生強行撩原來是這麼難受的一個體驗,你不理他拉黑他把,又顯得好像太沒有禮貌不近人情,但是你跟他說話吧,他所說的那些東西又讓你絲毫提不起興趣,時常還問一些不合時宜的問題,相比起來高子恒簡直可愛多了,而崔世豪雖然滿口胡話,但至少聽著不那麼無聊。
我在想,如果上天能夠給我機會讓我變回範進的話,我或許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撩妹高手也說不定,因為當了這麼久許曼妮以後,我對女生的心理也開始漸漸感同身受起來,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白搭,變不回來我這輩子都隻能天天被這些直男撩,想想都覺得喪氣。
周五晚上吃完晚飯,崔世豪如約喊我去他唱歌的酒吧一起排練。
“藍調”酒吧就在我們學校外不到兩百米的街邊,作為一個不會喝酒的人,我之前完全是因為去年世界杯期間看球才來過這裏幾次,酒吧老板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留著絡腮胡子,總是坐在吧台後麵笑眯眯的,喜歡和來這裏的學生天南海北地吹牛聊天,看上去人挺親切的。
和崔世豪到這裏的時候裏麵冷冷清清的,偌大的一個酒吧隻有七八個客人在喝著酒,原本放球賽的投影屏幕上放著不知什麼老牌搖滾樂隊的演唱會,要不是因為昏暗的燈光,這裏安靜的氣氛也許更像一家咖啡廳。
我問崔世豪:“你平時就在這唱歌呢,都沒幾個客人你唱給誰聽?”
“這你就不懂了,表演重要的是舞台本身,而不是看有多少觀眾,我舉個例子,你看有的係上課總共就那麼六七個學生,老師也在台上一樣講得激情澎湃的,難道因為聽眾少就不認真講了嗎?”他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我聽得一頭霧水。
“你仔細體會一下,這是一種精神,很內在的。”
“我體會不到,而且你今天帶我來說好是讓我練膽的,這幾個觀眾如何練出在上千個觀眾麵前表演的膽量來啊?”
“現在不還早嗎,這才晚上八點多,到十點以後人就多了,而且你也得習慣一下用話筒和音箱唱歌的感覺,和清唱完全不一樣的。”
於是崔世豪便拉我過去和老板打招呼,說今天晚上我和他一起表演,老板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趁崔世豪去調試設備的時候,他還和我聊了一會天。
老板說我可以叫他“老張”,他年輕時候搞過樂隊,是一個架子鼓手,後來樂隊解散了他就在學校旁邊跟人合資開了這間酒吧,生意其實也就一般般,但他也不是為了賺多少錢,除了打發時間外,能夠和這麼多年輕人聊聊天,聽聽他們唱歌,就已經很開心了。
崔世豪調好設備後,我走到舞台上坐在了高腳凳上拿起了話筒,清了清嗓子環顧了一下四周,隻看到空蕩蕩的桌子,在角落喝酒的幾個哥們還在熱火朝天的搖著骰子,根本沒空搭理我們。
我有些尷尬地轉頭問抱著吉他的崔世豪,我們唱點啥。
崔世豪說,就《完美夏天》吧,趁沒什麼人先練個幾遍。
於是我們就開始排練了起來,因為基本沒有觀眾,我也表現得很放鬆,第一次用話筒唱歌,聽自己的聲音從音箱裏傳出來,這感覺還是蠻神奇的。從小都在台下看別人演出的我,從沒想過親自站在舞台上會有這樣一種體會,聚光燈照在自己的身上,整個世界好像都與你無關,隻需要沉浸在音樂裏就可以了。
正當我開始有點自我陶醉的時候,酒吧外走進來兩個身影,我定睛一看,話筒差點沒掉在了地上。
其中的一個是高子恒的女朋友,而另一個男生我從未見過,他倆有說有笑地走進來,然後坐在了離舞台最近的桌子旁。
“太好了,今天有人唱歌呢,我們坐這聽吧。”她對旁邊的男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