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薑書記是個很會理解人、諒解人的人,不說別人,就說和高大喜,真是個既傳統,又現代,傳統與現代相結合的好妻子,”連喜說,“薑書記是個內秀的人,怕她的心傷得太深,一見我不會有……”他說到這兒,覺得要出口的話不妥,改口說,“今天列席參加黨委會,從表麵上看,對我好像還沒什麼。”
“有什麼呀?!”李開夫說,“那天,薑書記說了,就是你連喜,回去不回去,小穎也下定了決心,永不嫁人。再說,真的想嫁也不好嫁了,要幫她收養個孩子……”
連喜呼地站起來:“什麼?薑書記要給小穎收養個孩子?!”
“是。”李開夫見連喜突然爆發,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神經,支支吾吾地輕應了一聲。
連喜離開沙發,來回踱步。
“連喜……”李開夫走上去說,“你千萬不能和嘉嘉離婚呀,快點兒搬回家住去吧!”他手一點劃說,“要是離婚還得了啊,你沒體會嗎,關係就是生產力,要是和嘉嘉離了婚,雖說賈書記有覺悟,可也難料會怎麼樣。由姑爺變成仇家,日後,這北大荒大米加工廠還能幹呀?
“這種關係況且不是一般關係,是頂頭上司關係。我聽說,如果你和嘉嘉的關係再不緩和,嘉嘉可就要帶著小樺隨你老丈母娘一起搬到局裏去了……”
“我知道,”連喜說,“我老丈母娘之所以不搬家,主要就是為我和嘉嘉的事兒。”他兩眼閃著怒火問:“董事長,我的董事長,叫你說,如果這事兒攤在你身上,對嘉嘉這種行為能容忍嗎?!”
“哎呀,你呀你,我說連喜……”李開夫急得連珠炮似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嘉嘉不是已經認錯了嘛。聽說讓賈書記批評得哭了一場又一場,還能讓人家怎麼樣?”
“你也不是不知道,”連喜說,“她那‘永不離婚的條子’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對我挑戰?!她如此武斷、強硬,我實在是受不了,受不了啊……”他說著一搖頭,眼淚簌簌地滴了下來。
李開夫第一次見到連喜滴淚,細想想,他也是夠為難的,好端端的小穎,一個成熟、純樸、漂亮、才華橫溢的姑娘,除鼻子被硫酸燒去了尖以外,以下都受到嚴重損傷,盡管去上海整容,也還是坑坑疤疤不說,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和姑娘特有的魅力。別說小穎照鏡子看自己了,高大喜、薑苗苗當時的情形都是那麼悲愴。有人說,也就是攤在賈述生女兒身上,要是別人,說不定要受什麼懲處呢!換個人能饒她嘉嘉才怪呢!
“連喜,走……”李開夫看看手表說,“今天中午別在職工食堂吃了,到外邊去,我請客。”他見連喜不動,伸手拽著他說,“到外邊飯店,找個小單間,有些事情咱倆還得嘮一嘮,昨天下午你不在,劉場長來了,我和他差點兒弄僵了!”
“怎麼?”連喜問,“差點兒弄僵了?為什麼?”
李開夫說:“到外邊去,邊吃飯邊說。”連喜跟著李開夫走出了辦公室。
李開夫所說的外邊,就是北大荒大米加工廠門前一條老百姓稱的餐飲娛樂一條街。號稱一條街,實質上是一座小娛樂城。這座小娛樂城是隨著加工廠的規模不斷擴大,自然形成逐漸繁華的,特別是育秧工廠建成,加工廠又增加了四條生產線以後,縣裏場內賣稻穀的,糧商來買米的,形成了一個固定的消費群。投資方多數是個體戶,有適應農戶消費水平的大眾飯店、大車店、普通旅店,也有適應高消費層的星級賓館、各類大酒店,還有檔次有高有低的夜總會、洗浴中心、練歌廳、洗頭按摩房。要在附近修建造紙廠的消息剛一傳出去,已經又有好幾家正準備要投資建保齡球館、遊泳館……這裏一到晚上,霓虹燈、輪廓燈、星星燈、路燈等各種五顏六色的燈光相映交輝,就像哪個大城市的一角搬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