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那胎兒若是一直留在阿星肚子裏,會不會當真要了她的命?”
是秦天的聲音。
緊跟著是那道士冷冰冰的聲音。
“要命倒是不至於,但這胎兒長久受血咒侵蝕,即便生下來,也活不成,九成九會是個死胎,而且這胎兒拖得越久,對母體的損耗便會越重,她若真是執意生下胎兒,她往後的日子裏必定是一日三頓湯藥不離口,並且再無生育的可能了。”
“如此說來,這個胎兒是萬萬留不得了。”秦天的聲音中多了幾許陰狠與果決。
道士的聲音有些不屑:“太子殿下,您管她那麼多做什麼?依小人說,直接一劑墮胎藥灌下去,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麼?”
秦天低斥一聲:“你懂什麼!本宮要的是她心甘情願跟著本宮,若強行害了她的孩子,她直接一脖子吊死,本宮費那麼大的功夫圖什麼?”
道士有些不解:“太子殿下,您是一國太子,未來的皇上,您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要這麼一個寡婦?還是個肚子裏懷著別人孩子的寡婦!”
秦天歎了一聲,幽然道:“你以為天底下還有哪個女子有那般能耐?穩坐太子之位十六年,燕驚鴻那般驚才絕豔的人物都在她手底下連栽跟頭,憑一己之力滅掉了整個燕國,又將雲國新帝耍得團團轉,哼,雲曄到現在可都沒從雲旭死亡的陰影裏走出來呢!就連我大哥,哼,隱忍了五年,不還是被她幾句話拉得再次攪進皇位之爭的渾水裏了?”
聲音在我右前方停住,那裏有一張小小的石桌帶四把石凳,透過秋海棠的花葉間隙,我瞧見秦天在石凳上坐下了,那個道士在他身側站著。
我在秋海棠後坐著,冷冷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嘴唇咬破了也毫無所覺,掌心裏已經鮮血淋漓,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原來,他下定了決心要害我的孩子。
原來,他並不是真的想要照顧我,他隻是看中我的心機,想要我在皇位之爭中幫他出一把力。
原來,秦天遠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陽光直率,純摯無邪。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真正要命的還在後頭。
道士宋岩說道:“說到騰王,小人倒不得不多嘴一句:需得早作打算啊!”
隔著一段距離,我看不太清他們各自的表情,況且二人都是側對著我的,我隻能從語氣中判斷出宋岩有些憂急。
秦天似有不屑,又似隱憂:“也真是難為大哥了,明知是我給他下的毒,也分明早就尋得了解法,卻仍是放任自己瞎瘸五年,真是好耐心!”
宋岩的聲音一瞬間惶恐了起來:“什麼?騰王知道那毒是……”
秦天冷笑道:“知道又怎樣?那百毒散豈是那般容易解的?本宮估摸著,他尋得解法時,已然是兩年之後,那時本宮早已是太子了,國本豈是輕易可動的?”
宋岩長籲了一口氣,讚道:“如此說來,騰王倒是不可小覷啊!可他為何要放任自己受那瞎眼瘸腿之苦?”
秦天負了手,長聲一歎:“本宮是太子,又有母後扶持,他再怎麼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敢小覷了本宮,更何況兩年已過,朝中大勢已變,本宮根基已穩,他若是驟然發難,未必是本宮的對手,倒不如隱忍不發,任由二哥坐大,與我兩相抗衡。他畢竟是父皇最在意的皇子,不到萬不得已,本宮不會輕易除去他,更何況有二哥在,本宮不得不留著他,與二哥成三足鼎立、相互牽製之勢。”
宋岩又道:“如今二皇子已經死了,皇子之中,唯獨殿下與騰王勢力最為強大,殿下可要早作打算才是!”
“那是自然,若能得到雲旭的幫助,大哥又豈是我的對手?宋岩,你可莫要小看了雲旭,撇開她自身的才能不說,單隻她身邊的人,龍泉,寧倩,程不歸,哪一個都不遜於本宮麾下之將,那個蘇幕遮,本宮瞧著也是號人物,有這幾個人相助,本宮豈不是如虎添翼?”
秦天笑得十分得意,我心裏卻是一片寒霜。
原來秦騰的毒是秦天下的,他既然有這般雄心壯誌,那麼,所謂血咒玉佩,怕也是他的傑作吧?那根本就是他為了坑害雲太子而做!
“殿下思慮周全,小人佩服!隻是那雲旭身中血咒,若她執意不肯舍去腹中胎兒,那該如何是好?”
秦天的語氣有些煩躁了:“說起來也是冤孽,當日諸多籌謀,隻為拉攏雲太子,好為日後本宮登基之後一統天下助力,誰想到雲太子居然是個女子!三次刺殺都沒能要了她的命,卻將她招到了家門口!我隻當雲旭當真已死,來的是雲曦,誰料……陰差陽錯,這份情總是不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