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說難很難,可若是說簡單,卻也是很簡單的,端看你有沒有找到對的人。
我找對了人。
秦騰與秦天之間的爭鬥不是一天兩天了,先皇後未去、現皇後為妃時,兩人大約還是有些兄弟情分的,可先皇後一去,現皇後坐上鳳座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秦天母子想要皇位,就必須除去最受聖寵、最具才幹、最得人心的秦騰,秦騰不是傻子,即便先前不慎著了秦天母子的道兒,之後的五年裏,他必然是做了不少安排的,一旦再度出手,必然是雷霆萬鈞之勢。
中間的事情具體是怎麼樣的,我不太清楚,畢竟是有了身子的人,又極虛弱,不宜太過操勞,我隻是簡單地詢問了一下進度與秦騰那邊的回音,其他的便不再過問。
我相信秦騰不會讓我失望的。
這幾天,越來越能感覺到秦天的煩躁了,他來我這裏的次數越發多了,態度也漸漸強硬起來,百般勸說我舍了孩子,保全自身,企圖用柔情蜜意打動我,但他怕我翻臉,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仍是不敢以強硬的手段為我落胎。
也虧得他心心念念想要我心甘情願從了他,好替他爭皇位,否則我的孩子是必然保不住的。
十月初一,大變突發。
其實也不能算突發,距離我預測的日子,已經晚了三天了。
這天一大早,秦騰便帶了人來,三千金甲軍將太子府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一道聖旨降下,太子秦天謀害大皇子、陷害二皇子事發,著囚禁宗人府,徹查曆年來太子所做違法亂紀之事。
與此同時,宮裏也鬧開了,皇後謀害先皇後,同被廢黜,幽居冷宮。
事情到這裏,自然是不會完的,秦天手裏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我。
秦騰來者不善,秦天不願束手就擒,由府兵護著退進了客院。
禦林軍要圍攻,被秦騰攔下了,他由一隊死士護衛著,不遠不近地跟著秦天進了客院。
我昨夜得了消息,知道秦騰今日會動手,一早就起身上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貴妃榻上歪著等秦天來。
秦天一見我盛裝等待,臉色頓時變了,他不傻,他隻是如我一樣,太過輕信於人,他沒想到我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餘力反撲。
我看著他,淡淡地笑:“阿天,你來了。”
倩兒在我身旁站著,蘇幕遮在輪椅上坐著,他倆一左一右,將我密密實實地保護了起來,隻是秦天還不知道蘇幕遮已經完全沒事了。
秦天定定地看著我,好半晌,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黯然道:“終究,是我太小看你了!”
我不做聲,隻衝他淒然笑笑。
曾經以為真心相交,卻不料隻是一場陰謀,我自始至終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麵前擺著一張錦墩,正是為秦天準備的,他瞧了瞧,坐下了,歎了一聲:“旭兒,我輸了。”
他已有許久不曾喚我“旭兒”,正如我也許久不曾喚他“阿天”了。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或者說,我與他,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們根本就不應該認識。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秦天直視著我,臉上寫滿了成王敗寇的滄桑。
每一個做壞事的人,都是做好了兩手準備的,尤其是像我們這種身在高位的人,有膽量孤注一擲,便要有能耐承受失敗的後果。
“那日你與宋岩在小花園裏商議大計時,我就在桂花樹下,海棠叢中。”我淒然一笑,淡聲道,“阿天,終究是你負了我。亦或是說,是我錯付了一片真心。”
“我想你是太子,應該知道天家無情,更應該知道,江山社稷重過世間一切。若換了你是我,想必你也是會這樣做的。”秦天閉了閉眼,聲音裏透出一股深濃的無力感。
我知道他累了,我也累了,當太子本就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情。
可我不是他,我也沒有像他那樣做過。
我從沒主動害過任何人,即便是燕驚鴻,那也是他逼我的。
我不想跟秦天說這些,他已經魔障了,他要江山,可江山卻不屬於他,正是因為強求了不該強求的東西,他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或許也正是因為我比他多了一份優柔寡斷的慈悲,我才會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道不同,不相為謀,沒什麼好說的。
“阿天,你後悔嗎?”我側身支著腦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