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霍南煙轉頭望他。
“你叫我阿烈的那個晚上，曾說自己該住在高高的樓閣之上，我便在心中暗自許諾，要為你建一座通天樓閣，便叫淩煙閣。”他頓了頓，苦笑著搖了搖頭，“可惜，終究還沒來得及建好。”
霍南煙猛然想起鳳闕宮園子外的那座建了一般的樓閣，竟原是為了自己。她的唇角浮起一絲笑意，端起手中的酒盞道：“謝謝你，阿烈。”
東方烈亦舉起杯，酒盞輕碰，歲月無聲。
“其實我一直好奇”，霍南煙放下酒盞，複又斟了一杯酒，“你之前對我不過是玩物的新鮮感，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竟變得這般不能放手了。”
“我若是知道，便不會允許自己這樣了。”他接過她遞來的酒，“不管你信與不信，時至今日，我仍未想過要放開你。”
“煙兒，我多少還算是了解你的，你與慕連城至如今地步，已然不可能了。可是這個道理？”
“我不知道。”霍南煙低下頭。這一瞬間的動作，令東方烈有微微的不悅，但片刻便恢複了平靜：“你依舊愛他。”
霍南煙聞言輕笑出聲，半晌方才喃喃開口道：“我對他的恨，還不夠多。”
再多一點，便可以灑脫地放手。
無需再愧對過往種種，無需再不斷苛責自己的心，對自己冷漠，對自己逞強。
隻有忘。
“若是我肯助你，也可願逃？”霍南煙忽然抬起頭，定定地望住東方烈的雙眼，隻見東方烈微微地楞了一下，然後迎上她的目光道：“你可願隨我一起？”
霍南煙搖頭：“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結，不能走。”
東方烈聞言笑了笑，低下頭望著手中的酒盞：“那便多此一問了。”
“不必擔心，我不走，亦不是為了你。”
東方烈頓了頓，繼續道：“我若願意逃，便是為了你。可我不逃，是身為東陵王族最後的驕傲。”
東陵王族最後的驕傲。
原來，都是身不由己。
為了自己的家族，背負了太多，事到如今反複回想，卻沒有什麼是自己真正渴求過的。便是有，那唯一，亦明知不可得。
霍南煙將杯中酒舉起，神色沉澱，絕色的容顏在夜色中格外美麗，朱唇輕啟，聲音清冽：“謝謝你愛過我。”
正陽殿。
“啟稟王上，王後娘娘已經回到寢宮休息了。”蘇寧海福身回報道，但見慕連城擱下手中的筆，抬起頭道：“知道了，回去便好。”頓了頓，又開口道，“神情如何？”
“瞧著氣色不錯，腳步也輕盈許多。”不知自己應的對是不對，蘇寧海微微抬起眼，不時查探著慕連城的神色，果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道：“下去吧。”
蘇寧海起身欲退下，卻忽然驚醒，趕忙複又開口道：“王上，烽神將軍正在殿外候著，說是有急事要向王上稟報！”
慕連城聞言高聲道：“宣！”
烽神大步走入殿內，待身後蘇寧海退了出去複又將大殿的門合起來，方才開口道：“王上，霍戰近日大量購買兵器和馬匹，私底下聯絡了許多舊部，行為有異。”
慕連城聞言抬起頭，望著烽神，似是陷入了沉思，烽神叫了幾次，都沒應，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開口道：“霍戰一向固執，雖急功近利，但卻是忠君愛國的典範。可是查清楚了？”
烽神開口答道：“正在查。”
慕連城點頭：“一定要查清楚，否則……”
便停在這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隻看他的眼神，烽神也能了解他心中所想。否則，便沒辦法向霍南煙交代了。事實上，即便是當真證據確鑿，你又能怎樣想她交代呢？那是她的父親，再多的彌補，也絕不會生效吧。
“是。”烽神應道，然後轉身離去。
烽神離去後，慕連城召了蘇寧海進門，將手中的畫軸輕輕圈起。開口道：“將這個，送去鳳闕宮。”
蘇寧海看著那精致的畫軸，小心地雙手捧了，趕忙快步朝鳳闕宮行去。進了鳳闕宮的大門，趕忙將畫軸交給了笙墨，連連囑咐道：“王上說了，要讓王後娘娘親自打開，看了讓我趕緊回去回話！”笙墨點頭，便將卷軸呈上給屋內未曾出來的霍南煙。
方才欲開口，便被霍南煙搶了先：“我不想看。”
笙墨看著她臉上確定的神情，遲疑著開了口：“小姐，即便是您不想看，也請您看在蘇公公事主不易的份兒上，給他一份恩典，否則這樣去回了王上，定是要挨罰的。”
霍南煙聞言，停住手上的動作，轉頭望向笙墨，笙墨一見有鬆動，心下頓喜。早知她並非當真全然不在意，便趕忙將畫軸展開，那一刹那，她仿佛見到霍南煙的眼底閃現出了那麼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