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墨低下頭，隻見那畫幅上，一名身著紅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古樹下的秋千上，笑容燦爛如朝陽，那畫上的每一筆，都能夠看得出繪者的用心，拂起的衣袂便似就在眼前。讓人一眼望去，似乎能夠聽得到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不必猜也當明白，畫中之人是誰。
笙墨轉過頭，望向身旁的霍南煙，隻見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畫上少女的臉，眼眶裏已然潮濕一片，半晌，她顫抖著開口道：“原來，少時的我，在他眼裏竟是這麼的美。”
“小姐如今在王上眼中也一定還是這樣美，不，該是比從前更美。”笙墨趕忙開口，話音一落，卻聽見霍南煙苦澀的笑聲，她轉過身走到桌旁，提起狼毫，舔飽那火紅的朱砂，娟秀小字，一一書寫下來：人麵桃花。
書畢，便擱下了筆，重新走到一旁的茶幾旁坐下來。
“便叫蘇公公送回去，我要說的，便隻有這麼多了。”
蘇寧海捧著畫軸回到正陽殿，立在一旁，便瞧見慕連城定定地望著那畫上新添的四個字，這一望，竟有半個時辰那麼長。而臉上的情緒也是極為複雜的，亦喜亦悲，說不出個分明來。
隻是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了吧。
蘇寧海知道，每次一遇到與王後娘娘有關係的事情，王上總是徹夜難眠。明明心裏是那般記掛，卻鮮少再去了。不過也不能怪王上，王後娘娘的態度，這許多時日下來，他也摸得很清楚了。便是不同尋常的冷漠。卻依舊是同樣的隱忍。
這份隱忍，卻總有一天會爆發。
隻是沒有想到，會那麼快。
第二日，當霍南煙立在正陽殿門口求見的時候，蘇寧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過神，趕忙連滾帶爬地衝進去向慕連城稟報。然後便悄悄退出去，將殿門掩好。
慕連城看著眼前的女子，那般熟悉的臉上，帶著的卻是自己如此陌生的神情，他不敢開口打破這難得的平靜，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變成了無邊的冷漠與對峙。然後，霍南煙緩緩開了口：“我來，是想問你兩件事。”
“第一件，這些年來，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她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還是說，我本就是你棋局中的一子。”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這麼久的遲疑，始終如同巨石一般壓在心口之上，令她無法呼吸。她明白自己事到如今，並不是求一個結果，隻是一個想給自己一個交代。一個可以重新麵對過去的理由。
她看見慕連城微微提起嘴角，這笑是她最為熟悉的，含著那般的自信和得意，那曾是她的最愛。
“你從不在我的計劃裏。”他的聲音如同重石砸進她心底平靜無波的湖泊，瞬間激起大片的漣漪。然後她緩緩低下頭：“夠了。”
“連城，這樣就夠了。日後，我也不會再因此耿耿於懷。謝謝。”
她抬起頭，繼續道：“第二件事，也許你不會答應，但我還是想試試看。”她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道，“東方烈，是非死不可麼？”
這一句出口的那一刹那，慕連城眼裏的目光瞬間冰冷，雙拳緊握，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她的心，果真是冷的麼。
竟然站在自己的麵前問這樣的問題，他努力平靜下自己的情緒，聲音卻依舊沒有任何溫度：“你來，便是專程來為他求情的麼？”
霍南煙看著他劇烈起伏的胸口，和語氣中的怒意，便已心下了然。低了頭道：“想來，你也不會放過他。”言罷，便轉身離去，卻在那一刻，被慕連城用力拉了回來！
“告訴我，你今天究竟為什麼而來？”
他冷笑：“我是多麼天真，我以為你願意原諒我了，願意重新回到我身邊，才會主動前來見我，我以為，那麼多的我以為，可是你呢！”
他憤怒的目光直刺她的心髒，抓著她手腕的手，越發地用力，幾乎快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你竟是為了他！”
“霍南煙啊霍南煙，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他放開握著她的手，看著手腕上的淤青，不由得皺了皺眉，心疼之色溢於言表。
“或者該說不管我做什麼，都再沒有用！”他望進她的眼，“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