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關爵不計前嫌救傅金
次日,進城回拜按院,按院留住酒飯。閑話中間,關爵見左右無雜人,說起傅厚是他親家,伊子過失傷人,屍親都說明白了肯和。州尊誤聽人言,說舍親是財主,定要伊子到官。昨日承老年兄光降寒廬,舍親托弟轉求。不敢瞞老年兄說,許弟有厚贈,祈鼎言免究。不但舍親父子感恩,弟亦叨受多矣。”按院道:“這些須小事,明日自當報命。”關爵袖中取出個帖兒遞過,按院接過一看,“舍親傅金求青目”幾個字,遞與家人接了。關爵吃畢酒飯,辭了回家。傅厚、閻良走來討信,關爵把按院的話相告。他二人喜不自勝,作了十數個揖,謝而又謝,方去了。關爵見事情已妥,把銀子取出。生平來未見這許多,也自歡喜,收入箱中。
次日,按院傳了推官進來,說道:“傅金過失殺人案,屍親並無異辭。喜知州無故刁難,顯得情弊。可傳諭他,叫他將此案速速完結。”推官出來,向著知州說了。喜知州丟財是小事,聽見按院知道索賄,驚得魂不附體,忙差人傅金免提,傳吳家屍親作速領屍埋葬,又差人去命傅厚給屍親燒埋銀兩,即刻將案卷注銷。稟了按台,按院差人去複關爵。關爵親到城中察院去謝。
傅厚父子二人同閻良到關家來叩謝,富姐也來拜謝關爵夫婦姐夫姐姐。大事已完,感激關親家不盡。那知州打聽按台何以得知這事,訪問得傅厚係關翰林的親家,關翰林是按台的年弟兄。猶恐關爵懷恨,親到鄉中拜見,陪了許多不是,送了一分厚禮,求在按台前吹噓。那閻良、富厚見州官如此奉承陪罪,越發敬這親戚如神明一般。閻良備了戲酒,親自在來請關爵夫婦同女兒女婿。關爵道:“你我至親,何必拘此?決不敢奉擾。”閻良道:“一杯薄酒,原不是敬親家老爺的,不過盡我的窮心。戲都叫了來,老親家若不肯光降,我難道自己家裏吃不成?鄉中親友們看著我連親家都請不去,我就羞死了,還出得府中的門麼?”關爵見他如此說,便道:“親家既費了事,我就領情便是。”他方才笑了。見關必顯在旁,說道:“姑爺也請到我家坐坐。”關必顯道:“家父去領就是一樣。小婿是甚麼人,怎敢去擾嶽父?不怕嶽母見怪麼?”閻良紅著臉陪笑道:“你還記你丈母娘的餿話麼?那是吃屎的人,你別同他一般見識。你要惱他,我老丈人也替他陪罪。”
關爵向兒子道:“長者命,少者不敢辭。嶽父叫你,去就是了,多講甚麼?”對閻良道:“少刻弟帶小兒一同到府。”閻良向關必顯道:“今日一個客也沒有,專請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姑爺姑奶奶,約傅家夫妻你姨夫小姨奉陪,煩姑爺你進去請聲太太同姑奶奶。”關必顯去了一會出來,道:“家母就去。女兒身上有病,去不得。”閻良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既這樣說,我叫你丈母親自來請。”辭了回去,向創氏道:“親家夫妻二位同女婿請了都來,惟有我家這位姑奶奶不肯,說是有病,大約還是記著你當日的話。我說了等你去請。”創氏道:“你不濟,等我去。如今時世論甚麼娘母女兒的?她要記恨,我就下她陪個禮,還怕她不肯麼?”
閻良笑道:“我自己覺得我算炎涼得很了,誰知你比我還狠幾分。你有那樣狠嘴,也才配得這副老花臉。”富姐道:“我同媽媽去請。”創氏、富姐到了關家,貴姐道:“自己爹娘,有甚麼推辭的?一來我身不好,二來恐怕玷辱了爺娘,我所以不敢去。”
創氏笑道:“罷麼,我的姑奶奶,你還記著我的餿話麼?我是待死的人,你同我一般見識做甚麼?你若惱我,就如同惱那狗的一樣。我正在這裏要借你府上的光,怎講玷辱的話。你要不去,我就跪著了,看你可過得意?”富姐笑道:“姐姐,媽這麼說,你再不去,也不好意思的。我跪著罷。”才要跪,貴姐忙拉了起來。關奶奶道:“親家奶奶同姑娘這樣說,你還推甚麼?就同我去。”貴姐見婆婆允了,又見娘同妹子的樣子又可笑又可憐,答道:“奶奶吩咐,我怎敢不去?”創氏道:“席都齊備了,請親家太太就同去罷。”關奶奶見貴姐穿著家常的舊布衣裙,說道:“我有年紀的人罷了,你少年人,還換件衣服去呢。”貴姐道:“就是這樣好,不換罷。”關奶奶也不強她。兩家一牆之隔,出了關家的門,就是閻家的門。也不用轎子,就同走了過去。閻良又親自來邀,關爵父子也就同走來。傅厚爺兒兩個迎到大門外,深恭大喏,讓到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