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中,他數年所聚的那些欲火,今日忽經了這一番狂弄,雖不能十分大泄,也覺寬舒了好些。心中快爽,上床睡了一覺。過了數日,火氏正想竹思寬所說之話不見動靜,恐計不行,心下憂疑。隻見鐵化走了進來。鐵化當日怕她,躲避慣了。或一兩個月進來宿一夜,火氏總不許他沾身,他也無可奈何。自從火氏與竹思寬私通之後,自己良心有些過不去,未免內愧。可有個人家的妻子,外人弄得,親男人倒弄不得的?焉有此理,後來待鐵化也就寬了幾分了。鐵化見她不開口便罵,動手就打,以為她年漸日增,故而知事賢慧,也就漸漸溫存親熱起來。就是要高興高興,火氏也不那樣拒絕。
鐵化說道:“我有一件事來同你商議。我是要遠去的,你看可行不可行?”火氏道:“是甚麼樣事?”鐵化道:“如今兵部阮老爺大行賣官,價錢又賤,老竹勸我趁此去求取功名。他的親表侄姓黃,是他母舅的孫子,現當阮老爺的書辦,在外招攬。有這個好機會,你道這事該做不該做?”火氏知道是竹思寬的計行了,心中大喜,一臉的笑道:“這是上好的事,為甚麼不做?豈有戀著夫妻的恩愛,連功名都不去求麼?要去,該快些去才好。”鐵化見她說得名明正順,疑他想做夫人心切,哪知她是棄小鐵而取大竹?鐵化道:“老竹也說事不宜遲,要去早晚就要動身。”火氏道:“你這樣大家私,你去了,我隻管得內裏,外麵的誰料理?”鐵化道:“我去若得了功名,打發老竹回來,托他照看。火氏聽得這話,心中喜極,由不得要笑,板住臉道:“老竹做人如何?他可肯替你照看?既要托他,除非常在家裏住著才好。誰沒家小,恐他未必肯來。”鐵化道:“老竹做人又老實,又能幹,可以托妻寄子的好朋友。我同他商議明白了,包他家中一年需用。他雖不能成年住在我家,就是兩頭來往照看也罷了。”火氏道:“你到那裏,事體一完,就快快打發他回來才好?”鐵化道:“這是自然,不用你說。”火氏道:“如今你隻快些料理外邊的事,裏麵事我替你打點。”鐵化見她忽然賢慧到這地位,感激不盡。哪裏知道火氏巴不得此一刻送他出去,另圖樂境。火氏忙吩咐丫環仆婦打點衣裳行李,又把家中有七八個壯仆都叫了來,每人賞銀十兩,製辦行裝,跟主公出門。鐵化要兩個看家,火氏道:“你如今要出去謀官,也要個體麵。家中有兩個老頭子看門就罷了,要人做甚麼?”鐵化見她盛情,不好違得,也去打點,一應停當,擇日起身。先一夜少不得要同火氏餞行,枕上又囑了許多看家的話。火氏別無他囑,惟以家下無人,著竹思寬速回要緊。次早分別,火氏同他雖不恩愛,也是許多年的夫妻了。今日雖喜他遠去,心中竟像要永別一般,淒然有戀戀之意。送到了廳上,又看見竹思寬,不覺掉下淚來。鐵化見她如此,隻當是舍不得,心中甚是難過。撫慰了幾句,硬著心腸去了。火氏見他出了門,好事有了八九,專等竹思寬回來,便做圓滿會場了。望了有個來月,不見他來。每日求簽問卜,問行人回來的日期。家中婦女見主人才去了幾日,主母盼他歸來,暗地好笑。哪知他問的是心上情人。
一日,童自大有事經他門口過,想道:內兄去了月餘,不知可有家信回來,我何不進去看看?遂走了進來。看門的老仆忙入內報知,火氏請他到上房。笑吟吟迎著,讓了坐下,問了些家常。火氏忙叫取酒來相待,童自大道:“不消了,我要回去。”火氏殷勤相留,童自大見她情意諄切,隻得坐下。頃刻,擺下一桌絕精的菜肴。火氏斟了一鍾酒,送與童自大,他連忙接下來飲過了。然後彼此相讓,各飲了數杯。火氏久素常聽見鐵化說童家妹夫會采戰,崔命兒被他弄死,火氏有心想領他大教。此時望竹思寬,正等得心中火發。今見了他,就注意在他身上。火氏是無酒量,頻頻相勸。童自大的酒量自大,本好飲一杯。他讓得殷勤,也便杯杯不辭。飲到將暮,竟酩酊大醉,就伏在桌上睡著。叫丫頭抬到自己床上,他把四個丫頭每人賞了幾鍾酒,亦都醉了。他到西邊屋設了一鋪自睡。不多時,丫頭們都醉得沈沈睡熟,他便走過東屋來。上了床,竟然也春風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