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秦淮書生》評論:萬花叢中一點紅(1 / 3)

萬華過眼 香風在側

——葛紅兵新編《秦淮書生》讀後

陳世平

相傳有一故事,宋王朝舉辦繪畫高等考試,集天下畫家於一堂,皇帝老爺趙佶先生出題曰:“萬綠叢中一點紅,動人春色不須多。”結果某人大筆一揮,位列第一,他畫的是:叢林中有一小樓,樓上有一憑窗美女,唇上有一點口紅。現在多用於形容鶴立雞群的意思,即在眾多的人群中表現非常突出。就這一點紅,本身無論是用在《秦淮書生》還是葛紅兵身上都不為過。

一 俗世叢中一點紅

從開始讀《秦淮書生》。幾乎每天都是朝九晚五。或者更早起。但每天下午四點肯定收工了。

黃昏與老公故堤道上散步時,總會將一天看到的內容講給他聽。那種庸俗透骨的描敘,有時真的可將你看的做嘔。雖是如此的庸俗,卻亦有它庸俗的妙處,讓你不得不得回味。這是何等的一種筆觸呢?

記得看賈文物這個人,就笑得要死,特別是講他娶得那個惡婆娘富氏,小兩口的事,真是叫人忍俊不住。本來賈文物還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卻娶了個比自己大七八歲的惡醜女,這個事情的發生本有些詼諧的。還不說結婚後,那富氏凶悍陰謀,把個賈家的心肝寶貝兒幾乎打死。一餐又一餐的,人家父母真是心痛死了。賈文物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遇著這樣的惡婆娘就更覺得喜劇的加深。

結婚後,賈文物玩厭了醜娘子的那物,想與丫頭們玩玩。

那一日,珠蘭在後院中彎著腰摘花,他悄悄隨去,從後麵把屁股一把抱住,要做些風流的勾當。那丫頭隻是亂掙,卻也不做聲。他口中不住道:“好姐姐,趁著沒人,我們在這青草地上了了心願罷。”,,,正然熱鬧,誰知別的丫鬟已報知了小姐。那富氏悄悄走來,到了後麵,夾耳帶腮一個大巴掌,喝道:“青天白日在這裏做甚麼?”那賈文物自出娘胎,腦彈也沒人挨一下。今被這一掌,打個發昏。急回頭看時,原來是富氏。又羞又痛,扣著臉往外飛跑,躲到娘房中來。莫氏忽然見兒子麵目更色,看臉上紅紫了半邊,,,

富氏還夥同娘家的丫頭逮賈文物的髒。

一日,天氣炎熱,午間富氏洗了澡上床去睡,丫頭打著扇。那金桂丫頭因接著姑娘洗的殘水,也在哪裏洗澡。不想賈文物進來,見富氏正睡,金桂洗完了澡,坐在一張椅子上蹺著腿,揩那腿上的水。露著一身白肉,哪裏還忍得住?,,,卻不想正在用力的時候,哪知富氏已走到後麵,富氏是有心的人,輕輕走到身後還不知覺,手中拿條門閂。那金桂早已看見,急得要掙起來。富氏搖了搖手,雙手舉起閂來,連腰帶股盡力打了一下。打得賈文物哼了一聲,一交跌在地下。抬頭一看,原來是母大蟲。顧不得疼,想掙起來跑,那裏掙得起來,被富氏連肩帶脊又是幾下。那賈文物痛得滿地打滾,高聲喊叫救命,,,

打得賈文物此後見她就怕,隻是到床上那一會工夫還可以見她個好臉,閑常就如小鬼見了閻王一般。這賈文物要不是遇著這等惡婆娘,也許今生都不會那樣好。正因往後他發達都是富氏的父親推薦的,才覺得這段逸事特別好笑。

講給老公聽,老公也笑死了。

堤上幾隻黃牛,幾匹白馬,堤麵還是最原始的黃土地,上麵鋪了一層層沙子。堤坡上是如兒時的野草灌木野菜,金黃的兔子耳朵花如小小向日葵盛開。堤腳外是叢林,青色荒蕪叢中一條白色小徑,喻示曾有人來過,這裏還就是個人間而不是荒蕪之外的曠野。而萬花叢中的一點紅,就如那荒蕪青色中的一點白。喻示著那個凡間俗世的人曾活過。

邊堤上漫步邊講裏有趣的庸人庸事,感覺生活十分的真實,開闊。也似有著萬花叢中那點紅的感覺。起先看總覺的亂,越往後看越覺得好看。那是個網狀間插的結構形式,初看粗糙,不如《金瓶梅》集中精致。而越看才越覺其中的妙處。它就是個大的人間,每一家,每個人,每件事,都如我們這平常百姓家,平常農村一樣的,不僅合適秦淮金陵人家,也合適中國天下每戶百姓人家。那就是部日常生活世相的百科全書。編織著千百年前中國俗世生活的影像。

全書寫到的人物不計其數。寫到的家庭也眾多。但留在記憶裏的是宦萼,賈文物,童自大這三個人,及他們這三個家庭。當然鍾情與錢貴一家不能少。

這三對夫妻著實讓人好笑。而又十分實在。他們不虛偽,不狡猾,卻個個庸俗不堪,性格粗俗醜陋到了極點。他們都有著萬貫家財,吃喝嫖賭無一不作,但卻從不作惡。雖然庸俗不堪,卻也不失良知,還都有個凶惡好妒的老婆。個個怕老婆怕得要死。最後在鍾情夫婦一家的影響下,都變好了,成了一代名紳。不僅是物質上的富翁也成了精神上的富翁。特別是童自大這個人物,真是有許多可愛閃光之處,成為那俗世中的一點紅。叫人感覺塵世的美好,感覺人情的美好。

就當初他們與錢貴一起唱歌說令時就展現出來了。賈文物實是肚子裏空無一物,他那進士與官都是他金嶽父富部用錢買來的,可他卻假裝斯文博學,做的詩令是既無典古,也不對稱,卻偏偏不承認。而宦萼呢,卻是皮毛都摸不著,粗俗不堪的叫人作嘔,卻在哪裏毫無羞恥的賣弄。而童自大卻完全不同。

錢貴唱完歌後,大家都隻叫好,大家都叫童自大唱一個。童自大笑道:“我聽錢姑唱得這樣嬌聲嬌氣的,故此心眼裏快活。我卻一個字也不懂得,哪裏叫做甚麼知音?我在家常在大門口站站,聽那些小孩們唱,那我倒是知音,聽得稀熟的,記在心裏。”宦萼道:“賢弟既學會了,何不唱給錢姑聽聽,做個拋磚引玉呢?”童自大笑道:“怕唱得不好她笑話。”宦萼道:“不妨事,大家頑,她笑甚麼?”童自大道:“哥既這樣說,我就從鼓樓上一跤栽下來,直滾到北門橋,臉上油皮兒也沒有塌一點,還拾了一個大錢。”宦萼道:“這話是怎麼講?”童自大笑道:“哥不懂得這語麼?這叫做老臉大發財。你們聽我唱。”

“姑娘姑娘生得俏,頭載骨姑帽。腰裏拽把草,肚裏娃娃叫。遇著大雞巴,肏得他兩頭蹺。”眾人聽了,哈哈大笑,錢貴也被他引得破顏一笑。

錢貴見他們屬實可笑,還有些可愛,也不那麼厭煩。作令起來。遂說道:“此令要古詩一句,頭一個要洞字。”便道:“洞口桃花也笑人。”童自大聽了,伸著舌頭,道:“活殺人,好狠令。這都是二哥起的禍,好好的吃幾杯罷了。甚麼興於詩,詩出這麼個令來,我看哪裏去尋這個洞?”真是童言無忌,率性之至。錢貴或也因他的率性真摯,才將那場相見繼續了下去吧。待到作令時,賈文物,宦萼都是做作裝腔作勢的很,沒有半點文采與風趣。隻有這個童自大率直可愛,帶著純樸的鄉野情調。令人開懷大笑。

說:“我腸子想斷了,也沒有這個洞。求錢姑從寬,不拘甚麼話,隻要說得通罷?”你道這童自大說了句什麼?他說:“行不動的哥哥,這一句可妙?難道又是沒有典的?我聽見鷓鴣是這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