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每天被“紀律委員”督促著、督促著,漸漸地,跑步就成了一種習慣——那是對健康的追求,亦是對歡笑的需求,是孩子們嘻嘻哈哈的推動,直到把所有飽含汗水的日子,都過成了妙趣橫生的段子。
所以,隻有媽媽心態夠陽光、夠積極,才不會把生活的重壓轉移到家人,尤其是孩子們的身上。那麼,想要一個樂觀開朗肯奮鬥的孩子,請務必先成為一個樂觀開朗肯奮鬥的自己。
而一旦成為這樣的自己,所有那些麻煩,會自動轉化為生活的樂趣。
愛生活,才能更加愛生命。
愛生活,愛初始時的單向愛心——兩歲多的咚咚姐姐一邊給弟弟取著“小餅幹兒”的綽號(取義自彼時還太弱小的弟弟總被姐姐擠壓在她自己的身體與沙發靠背之間……敢情還是夾心餅幹),一邊親自給“小餅幹兒”洗澡搓背各種耐心,還煞有介事地給他洗襪子、蓋小被子、哄他睡覺……當然,遊戲的成分居多,但“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對所有這些愛的模仿,爸爸媽媽由衷感謝、悄然感動、深深慶幸。
愛生活,愛後來的彼此勵誌——三歲的姐姐喝中藥治療支氣管炎,磨磨蹭蹭不肯喝。阿姨說:“你不喝的話就給叮叮喝。”一歲多的弟弟聽到了,飛奔過來喊:“叮叮喝!”低頭咕咚喝一大口,說句“喝完啦”再轉身高高興興跑開。姐姐默默看一眼弟弟的背影,果斷拿過小藥杯一口喝完。當弟弟也能給姐姐做榜樣,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愛生活,愛無處不在的瑣細溫情——媽媽和姐姐推著兩歲整的叮叮蕩秋千,叮叮咯咯笑著讚揚:“金係(真是)好媽媽和好姐姐呀!”媽媽大笑,姐姐也跟著笑。笑完了出門逛商場,叮叮走累了哼哼唧唧,媽媽拎購物袋騰不出手,三歲半的咚咚姐姐看見了,拍拍自己的自行車後座,“叮叮來,姐姐帶著你!”弟弟歡天喜地爬上去,從此出門省了媽媽的力氣。不得不說,有姐姐的人,尤其是有會騎自行車的姐姐的人,真是逛街都比別人有底氣啊!
……
總之,用一句俗語來概括我家全部的爭吵、喧鬧與歡笑就是: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什麼物質重壓、精力難顧、心理不適、家庭矛盾……其實都是浮雲。當我們想方設法把困難一一化解,仍然是應了那個老道理:即便隻有一個孩子,將來也要麵對隻有一個孩子的問題,所以,既然家家都有不同的問題,那麼發揮主觀能動性逐一解決問題就好了,哪有空哀歎誰比誰更辛苦?
而一旦那些紙老虎一樣的問題陸續被戳破,便會發現,因為孩子們之間那些相親相愛相關懷的存在,讓我們生命中的麻煩縮減到不足1.5倍,而歡喜卻放大到2倍以上,甚至更多。
1.5倍的麻煩與2倍的歡喜,就是生命最生動處,暖融融的光輝。
你們的媽媽,努力在生活的字裏行間進行各種通俗式再解讀的目的,無非是希望你們在張望這斑斕周遭的同時,能用簡單的方式理解普世的價值。她從沒有把你們當作隻需在羽翼下長大、什麼都聽不懂的無知孩童,而你們也真的給了她無數次的驚喜,讓她感覺到你們對這世界的接納。
“愛”是一種通俗的表達
孩子們,今天這個話題的起因,源於那個老套的、關於“美”的話題。
因為我今天晚上坐在桌前看一本哲學書的時候,想起很多年前我曾問過你們的爸爸一個問題——那時我們剛結婚,我正忙著寫一篇美學方麵的論文時,突然想起你們的爸爸就是美學專業畢業的碩士研究生,於是就問他“到底什麼是美”?
結果你們的爸爸告訴我:他研究過的“美學”,就是美之所以為美的原因!
我很不客氣地嘲笑了他。我說你研究那原因有什麼用啊?能指導我們的生活嗎?能讓你自己變得更美一些嗎?你的研究對象都入土二百多年了,有意思嗎?
你們的爸爸呆頭呆腦正色道:美學研究,圖的不是“有意思”!
好吧,媽媽敗了。必須要說,你們的爸爸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相信“美是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統一,是善與真的統一”,堅持將研究本身上升到雖然無法指導生活但可以指導我們思考的層次;而你們的媽媽就是個現實主義者,她很通俗,隻會把前麵那句話給你們翻譯成“‘美’就是你覺得有那麼個東西,又好看又好用,那它就是‘美’的”。
通俗版媽媽每天送咚咚姐姐上幼兒園,開頭幾個月姐姐總是各種不情願、各種談條件——雖然事實上咚咚你在幼兒園裏也混得風生水起,但每天早晨還是要進行各種不同目的的談判,比如隻要去上幼兒園就可以吃怡口蓮、MM豆、小麻籽什麼的——但你媽不會輕易妥協的,她隻會一邊給你穿衣服一邊用她那俗氣的語言謳歌你,她說“咚咚你太了不起了,你是有工作的人啊,你就像爸爸媽媽一樣,每個星期要工作五天,然後可以休息兩天。工作是什麼?工作就是給這個社會創造財富!哦對了,社會就是很多很多人在一起,財富就是很多很多東西在一起……咚咚創造了什麼樣的財富呢?嗯我們咚咚每天在幼兒園裏學擤鼻涕、端盤子、拎水桶、擦架子,這就是在幫老師幹活呀,這就是勞動呀,總有一天咚咚的勞動是能創造財富的”……咚咚,實話說,我覺得你媽這麼一堆話嘮叨下來,你不暈也難,不暈暈乎乎老老實實去上幼兒園就更難了!
但是,多麼神奇——你會時常很自豪地告訴大家:“我上幼兒園了,我去工桌(作),像爸爸一樣,像媽媽一樣!”
你伸出小手,得意地晃一晃,“我上五天幼兒園,就休息兩天!我有工桌(作),叮叮沒有,他不能上幼兒園,他太小!”
說這話時你才兩歲八個月,我親愛的大姑娘,我幻想著,三十年後,你還能像今天這樣自豪並快樂地說:我要去工作!
所以,媽媽這樣解釋一個“家庭”的使命:外公、外婆、爸爸、媽媽的工作是每天去上班,賺錢,給叮叮、咚咚買好吃的;奶奶、爺爺、阿姨的工作就是照顧叮叮,讓他健康長大,到他會說“我要尿尿”的時候就做咚咚姐姐的小跟班,一起去上幼兒園,那可是隻有大寶才能做的了不起的事!
媽媽很鄭重地拜托咚咚姐姐,“咚咚,到時候,你要帶著弟弟一起去幼兒園,罩著他,教導他,如果他犯錯就批評他,做他的小老師,可以嗎?”
咚咚果斷點頭,“好!”
然後,咚咚煞有介事地爬上媽媽的轉椅,拉過電腦鍵盤,認真地敲打——你甚至還不知道這個電腦正處於關機狀態——俄而抬起頭,特別認真地告訴媽媽:“媽媽,我在工桌(作),賺錢,給你買好吃的!”
媽媽哈哈大笑,然後擁抱你,說:“謝謝你,寶貝!”
是的,謝謝你,寶貝,因為你不僅理解了“施”與“受”的不同,還懂得了“付出”的意義。媽媽並不覺得你是單純地鸚鵡學舌,因為你的邏輯如此正確,你用一個孩童的單純告訴了我們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因為愛,所以愛!
因為媽媽愛咚咚,所以咚咚愛媽媽。
因為咚咚愛叮叮,所以叮叮愛咚咚。
因為我們認真工作,所以工作予我們以財富。
因為我們對這世界負有責任,所以這世界庇佑我們呼吸、視聽——生命本身,就是這世界予我們的恩賜。
……
我不信教,但我信愛本身。
我信你,我親愛的寶貝,信你在陽光晴好的午後躺在我身邊聽故事,聽著聽著就趴到我身上,膩膩歪歪地對我說:“媽媽我喜歡你!”
也信你一邊大口吃著你鍾愛的米線一邊抬起頭,眯著眼睛咧著嘴巴感歎:“媽媽,我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更信你摟著弟弟時歡欣的喟歎:“叮叮,我好喜歡你啊,讓我親親你!”盡管,叮叮最不喜歡別人固定他的腦袋,但你還是固執地按住他的頭,“吧唧”親一口!
我便知道,孩子,我所有的辛勞,都有了意義!
而未來那麼漫長的路,我會繼續用這樣通俗、普通又專注的愛,帶著你、你們,去認識這個世界——
就像在泰山頂上,我告訴你此時此刻山的外麵還是山,人隻有站在高處才能看見更遠處的地方。你看看腳下崇山峻嶺,看看遠處影影綽綽的城市,點頭,“好多好多山,我看見好多好多山!”雖然這時你一邊張望還沒忘一邊啃著一隻碩大的玉米棒子,但你來了,你看見了,你贏了兩歲八個月的自己。
在綿延的海岸線上,我跟你說煙台是媽媽出生的地方,眼前這片蔚藍海洋裏裝了很多很多水,這些水來自很多條河,這些河都流向大海,而將來你會知道這就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要做個寬容的人,善待所有非惡意的其他。你點頭,似懂非懂,抒情說:“我喜歡挖沙子,喜歡大海,大海很大。”好吧,雖然理解有點跑題,但萬變不離其宗。
至於你爸,他出生的地方有條長江,一天到晚嘩嘩地淌,一直淌了五千多年。那裏的人就像嘩嘩不停的江水一樣勤勞,所以那裏有片三角形的洲,是中國最富有的地方!有多麼富有呢,嗯,反正那裏的人可以買很多怡口蓮、MM豆、小麻籽,果然很富有對不對!(你的眼睛都綠了……閨女……其實媽媽想說的是若想富有就得勤奮啊勤奮……你不會以為你爸老家的馬路是用MM豆鋪的吧……)
而你自己,咚大寶,你出生的地方叫“泉城”,那裏有汩汩清泉,所以媽媽叫你“咚咚”,叫弟弟“叮叮”,取的便是“泉水叮咚”的意思。媽媽指著泉眼說你看見水從洞洞裏冒出來吧?很幹淨對不對?所以咚咚和叮叮將來也要做幹幹淨淨的人,要努力哦!
當然,要想成為一個真正“幹幹淨淨”的人其實挺難的。但孩子們,倘若你們有足夠善良的靈魂、足夠幹淨的行事,你夠“善”也夠“真”,你“合目的性”也“合規律性”,那麼,沒有人能否認,你們是“美”的。
而媽媽,努力在生活的字裏行間進行各種通俗式再解讀的目的,無非是希望你們在張望這斑斕周遭的同時,能用簡單的方式理解普世的價值。她從沒有把你們當作隻需在羽翼下長大、什麼都聽不懂的無知孩童,而你們也真的給了她無數次的驚喜,讓她感覺到你們對這世界的接納。
如今,她最重要的心願,用最通俗的方式表達就是:希望自己、希望你們,都能成為“美”的人。
咱共勉吧!
現在,我終於知道,最有愛的親子關係,其實就是讓自己回到童年,和孩子們一起,重新長大一回。那是一場後青春時代的“逆生長”,是你的生理年齡在變老,然而托孩子們的福,才有機會回味那些懵懂目光背後幹淨澄澈的心靈,以及有機會彎下腰,體驗100厘米世界中,那些純真的好奇與熱切的張望。
後青春時代的“逆生長”
很多年後,我一直記得蒙台梭利在她的著作中提到的一個案例,大致是說:請你想象一下,當你回到不足一米的身高,當你來到一個房間,推開門,所有抽屜的把手你都夠不著,床很高你爬不上去,你仰頭,發現自己是巨人王國裏孤獨的小矮人,那些巨大的家具佇立在小小的你周圍……你是否會害怕?
她說的,是兒童家具的存在價值——矮、小,卻可以讓孩子們在自己的世界中變成真正的“主人翁”。在這個基礎上、在父母的有意識引導下,他們漸漸學會整理自己的衣物、收拾自己的玩具,他們漸漸長大,動手能力因為安全感的增加而更早具備。
我被這個案例觸動了,然而震撼我的不是關於兒童家具的討論,而是那種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因為這個案例的場景性太強,這使我們很容易將自己放置到那個“抬頭仰望卻茫然驚懼”的假設中,進而得出符合兒童心態的結論。那麼,沿著這條軌跡,如果你肯繼續假設下去,或許你會和我一樣驚訝地發現,原來,我們一直以來對孩子們那些所謂“自私”、“膽小”、“任性”等品質的誤讀,隻是源自我們站的角度,而不屬於0-6歲的視角。
舉個例子。
我的一位閨蜜,某天很苦悶地問我:“我家女兒還不到兩歲,性情卻如此暴躁,脾氣急得不得了,你說怎麼辦?”
我幸災樂禍,“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興許是老天爺都看不慣你那股子磨蹭勁兒了,這才送來個急性子閨女折磨你!”
我說這話時還特地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主要是想提醒這位大姐,她約我喝下午茶的時間是兩點,但她老人家姍姍到來時分明已經兩點四十分——我認識她這些年,基本就沒見她準時過。
結果閨蜜瞪眼,“我咬死你!你不知道她昨天把我給氣的,我不就是沒聽懂她說什麼嗎?就她那咬字不清的勁兒,說了三遍我沒懂,她突然就爆炸了,嗷嗷尖叫著又跺地板又掄胳膊,哇哇地哭啊!我就耐著性子問你到底說什麼啊,媽媽沒聽清啊,結果她壓根不搭理我,就是號啊,扯著嗓子號啊,號得我頭皮都發麻!”
“那你猜猜她在說什麼,眼神、動作裏麵沒有信息嗎?”
“有什麼啊!到我想要捕捉信息的時候她已經隻知道尖叫了!不管我說什麼她都拚命搖頭,滿臉都是眼淚地張著大嘴號,我想抱抱她,她就拚命推開我,繼續哭著號……哎你說她發什麼瘋?這小孩兒怎麼這麼任性啊!我還算在孩子的教育上蠻用心的,而且似乎也沒什麼暴躁的遺傳基因吧?怎麼她還能這麼暴躁?”
她的話突然讓我想起咚咚兩歲多的時候。
某個周末,我和呆哥帶著咚咚、叮叮一起去逛超市,叮叮坐在我推著的購物車上,而咚咚坐在爸爸推著的購物車上,我推著叮叮在前麵走,爸爸推著咚咚在後麵走。
就在我低頭仔細研究兩種饅頭的區別時,突然身後響起一陣尖叫,我驚訝地回頭,果然就見咚咚坐在推車上扯著嗓子吼,而她素來好脾氣的爸爸在短暫的驚訝後已經拉下臉來,嗬斥:“小點聲!”
咚咚完全不搭理爸爸難得一見的嚴肅,繼續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呆哥怒了,“你再叫就把你扔在這兒!我們要走啦!”
繼續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呆哥的聲音也變大了,怒喝:“你這個孩子怎麼這樣?!不準叫了,再叫爸爸要揍你了!”
咚咚也暴躁了,揮著拳頭,一邊推爸爸一邊繼續尖叫。這時周圍的人們或納悶或驚訝或鄙夷地看過來,這場景可真熟悉,他們眼底閃爍著的那句話我一眼就看出來——多年前,我剛好借小說裏主人公的口說過這句話:咱將來可不能讓孩子變成這個樣,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
但真正成為一個母親之後我才知道,在一個小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總有那麼幾個階段,即便母親再用心,也會有尖叫聲刺穿你的耳膜,其實原因很簡單——溝通障礙。
想想吧,當你精心表達了自己的意圖,但老板仍然置之不理,或生硬否定,你會不會憋悶?當對方漠視了你的意見,甚至粗暴打斷你的表達,同時強製你必須按照他們的思路行事,你是否窩火?當然,我們不會尖叫,那隻是因為我們有了更圓滑的處事手段,我們懂得忍耐。而兩歲多的孩子,他們還沒有是非觀念,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們隻能磕磕碰碰地探索與外界交流且能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他們最直覺的選擇,不過是尖叫以發泄或引起大人們的注意,僅此而已。
所以,要謝謝那些或艱深或通俗的心理學書籍,謝謝每個夜晚咚咚睡後我點燈研讀的時光——以前,我的脾氣比呆哥要急多了,但現在,我因為理解而更加耐心。
我拍拍呆哥的肩膀,把對峙中的爺兒倆分開,換位,由呆哥推著看熱鬧的叮叮先往前走,而我推著咚咚的推車耐心問她:“你想說什麼,說出來,不要叫,不然媽媽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咚咚還在氣頭上,繼續尖叫。
我略沉一下語氣,正告她:“好了,不要叫了,叫也解決不了問題,媽媽陪你退回去,看到你想要說的事情,就指給我看,好嗎?”
她氣哼哼地看著我,我置之不理,隻是拉著小推車後退:賣點心的櫃台,你想吃哪塊點心?哦,不要,那繼續往後退;賣米花球的櫃台,你是要米花球嗎?哦,還不要,那再往後退;賣海鮮的櫃台,你是想吃魚嗎?還不是,好吧,再往後退……直到退到賣海鮮的地方,咚咚伸手指著天花板,說:“魚!”
我仰頭,看到超市在海鮮區的天花板上掛了許多海洋生物形狀的氣球,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們的咚姑娘,她隻是想和爸爸一起,分享看到一堆氣球的喜悅。
而匆匆行走的爸爸、沒注意到咚咚手勢的爸爸、習慣了看櫃台而不是天花板的爸爸……他忽略了。
成人的眼睛裏,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孩子的眼睛裏,才有天花板上的那條魚。
用近代著名兒童心理學家讓?皮亞傑的認知發展理論解釋就是:兒童不是“小大人”,而是具有同成人有質的差別的獨特心理結構的個體,必須遵循兒童的思維發展規律,這是教育取得成效的根本保證。
說白了,他們尖叫、他們推搡、他們哭泣、他們撒謊……那不是因為他們變壞了,而隻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樣“不對”。我們要做的,是站在平等的角度上,正告他們關於對錯的區分,以及引導他們用健康積極的方式解決問題——人之初,性本善,或許,沒有萬惡的孩子,隻有失職的父母。
我將這樣的心得分享與閨蜜,她若有所思地同我告別。幾天後,我們再相約出來喝茶時,她迫不及待告訴我:當她試圖用一種“我也是小孩子,我會怎麼樣”的思路思考問題時,驀然發現,原來,孩童世界的壓力與苦悶並不少於成人,區別隻是在於,孩子們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願,所以隻能用各種莽撞的方式一一嚐試;而我們,礙於這世界的規則,壓根就不敢表達。
看,因為理解,我們才漸漸變成那個“好脾氣”的自己。
以及,我們終於能彎下腰,回到童年。
那是一種真正的分享——咚咚給我講她喜歡的倒黴熊、喜羊羊,叮叮說他喜歡像繪本裏的鼠小弟一樣“在陽光下現(散)步”,而我陪他們從頭看《葫蘆娃》《巴巴爸爸》《鼴鼠的故事》……然後告訴他們黑貓警長是我兒時的偶像。
我們還一起裝飾聖誕樹,看兒童劇,做小點心,玩我小時候沒機會玩的許多玩具:更安全的彩泥、更益智的積木、更仿真的過家家玩具、更新奇的挖沙戲水設備……那是一場對“童年”的重溫,是對物質匱乏年代的彌補,更是一場嶄新的學習。
我學習著琢磨那些屬於童年的心理——在講故事時有意避開那些具有幹擾性的同音字或拗口的外國名字;在看兒童劇之前選擇便於理解的童話劇目預先反複講故事鋪墊;在玩玩具時不斷推陳出新,努力保持麵前兩位“腦殘粉”對娘親的崇拜與親近;在出門遊樂時牽著他們的手,帶他們一點點嚐試碰觸外麵的世界,學習與新朋友相處……我們循序漸進地體驗“長大”,不急躁,不冒進,不要把快樂變成一種負擔。
我開始越來越多地彎下腰,用咚咚那一百零五厘米的身高看待這個世界——當我在商場裏真正蹲下來的時候,我開始理解,為什麼我身邊這個平日裏自理能力蠻強的小女孩會撒嬌一樣地說“媽媽抱”,其實,她隻是想看看更高處的展櫃上,放著怎樣斑斕的小玩意兒。
……
說到這裏,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某個晚上,我媽在陽台上晾衣服,咚咚站在旁邊,告訴她外婆:“月亮!”
我媽看看窗外,漆黑一團,遂不置可否。
過一會兒,我媽晾完衣服彎腰拾起地上的塑料盆,就在這時,似是不經意地,她又扭頭看了一眼陽台外麵,剛好視線斜斜地望出去,就看見了遠處那輪明晃晃的上弦月。
我媽驚呆了。
過了幾秒鍾,她驚喜地喚我們依次去陽台上參觀體驗:以成人的高度站立,月亮被我們頭頂上方的陽台樓板擋住,不把腦袋探出窗外的話就什麼都看不見;彎下腰,以孩童一百厘米左右的身高往外看,剛好避開頭頂那層樓板的遮蔽,月亮在眼前一覽無餘。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一輪彎月。
現在,我終於知道,最有愛的親子關係,其實就是讓自己回到童年,和孩子們一起,重新長大一回。
那是一場後青春時代的“逆生長”,是你的生理年齡在變老,然而托孩子們的福,才有機會回味那些懵懂目光背後幹淨澄澈的心靈,以及有機會彎下腰,體驗一百厘米的世界中,那些純真的好奇與熱切的張望。
喧囂俗世,我們忙著安身立命,我們不自覺就有了一顆滄桑的心。然而因為“為人父母”,我們才可以在八小時以外,在拖著疲累身體打開家門的瞬間,找回童年的爛漫與不設防的溫柔。
或許,這才是上天賜予每一對辛苦養育兒女的父母的,一份最豐厚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