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又是兩個紅綢鋪底的案盤端了上來。上麵依舊是一雙鞋,不過不是繡花鞋,而是男子的長靴,硬厚的底子和鞋麵上同樣沾滿了泥,看起來很是難處理。旁邊還有一把匕首。還有兩卷麻繩。
杜辛夷隻一眼,便定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圓圓的,緊張到嘴巴發顫。
“這兩卷麻繩無論粗細還是長短,皆同。十八日下午於小巫山後崖崖底的河水邊發現。而它們的浸泡時間長短相差無幾,皆是不超過二十個時辰。可見它們皆是於十七日存在那處,若本官推斷無誤,它們是在十七日夜從小巫山上被人丟下。由此證明,曾有兩人借助繩子攀崖,事後將其丟下山崖。其中一條可是你的?”
杜辛夷眸光顫了顫,好半晌才回話:“民女那夜放火燒了屍洞後,返回地麵便將繩子丟下了懸崖。”
“既如此,那還有一人曾與你一樣,下了峭壁,事後將繩子丟下山崖。至於這個人是誰,這兩件證物,你可認得?”馮植看她凝固的眼淚和表情,問道。
杜辛夷忘記回話,隻是飛快地想著,該要如何應對。
馮植一歎:“來人,帶杜景胡!”
杜辛夷迅速轉頭,呆呆看著側後方,看著杜景胡慢慢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咬了咬唇,微微搖頭,希望他可以將一切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杜景胡隻是微笑了一下,坦然上前跪在她身邊。
“草民杜景胡,見過馮大人。”
“杜景胡,這兩樣,你可認得?”同樣的話,馮植又問了杜景胡一遍。
杜景胡不置可否:“皆是草民的。”
“這兩條被丟下山崖的麻繩中,可有一條是你的?”
“確有。”
“那麼十月十七日夜,你確實去過小巫山?”
“去過。”
“也確實下過峭壁?”
“確實。”
“所為何事?”
“放火燒屍洞。”
此話一出,不光是車蒿和杜辛夷淡定不了,就連觀看的百姓也都忍不住炸開了鍋,討論聲震天響。任憑馮植如何壓製也鎮不住,無法隻得讓兩廂衙役擊廷仗喊威。
肅齊威聲加上如雷般的廷仗擊地聲,終於將百姓壓住。
“不,大人,這屍洞是民女燒的。”杜辛夷連忙往身上攬罪,“那日父親發現我上山,悄悄跟隨,可惜晚了一步沒有攔住我。”
“辛夷,大人清明睿智,又怎會受你的誤導?莫要說了。大人,明斷。”杜景胡平淡安慰杜辛夷。
杜辛夷卻不願意接受地搖了搖頭,還欲爭辯,卻被馮植打斷了。
“你們二人也莫要爭搶了。此事隻有一個真相,該是誰就是誰。僅從這鞋底上的泥,本官便可判斷出。杜景胡的鞋子上,隻有後山之土,並無骨灰存在,說明在屍洞被燒之後再無返還。而杜辛夷你的鞋子裏含有骨灰,說明你是在屍洞被燒之後去過。既是你燒的洞,燒完走了便是,因何又返還?於情於理皆為不合,可見你是事後才去。而且,這把所屬杜景胡的匕首是在屍洞內發現的。因此,你去之時,杜景胡已經將屍洞給燒了。你們二人可還有辯解?”
“大人明斷。”杜景胡首先應下。
杜辛夷偏過頭,不願再看他一眼。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既是如此,你可要將為何要燒毀屍洞一事解釋清楚?你既能做此舉動,想必定然知道此洞是如何形成的,甚至可有你的參與?以及杜辛夷的病症,你可要都說清楚了。”
杜景胡深吸一口氣,麵露坦然:“罪民全招。此事便要從辛夷出生說起,辛夷自出生便患了怪病,夢遊之症。夢遊之時嗜血。沒多大就將喂養的奶娘給傷了。後來我便帶著她回鄉,沒想到她又傷了人,怕出大事我就將她帶到戶縣,準備好生治理。結果她不嗜血就會發癲發狂,剛開始可以用草藥調理,到後來藥石無靈。無法,我便將一個在山上遇到的惡賊抓了,放血給她,將屍體丟在了早就發現的後山山洞。這一下,半年都沒犯病。半年後又犯了病,情急之下我就抓了個落單的女子給她。起初還能管半年,愈到後來,犯病愈來愈頻繁。我始終找不到治她的法子,想收手也來不及了。等大人們來到戶縣,這才不得已停了。不過,沒想到辛夷一到睡著夢遊便趁著癲狂跑了出去,第一次不知傷沒傷到人,第二次被各位大人帶著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