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是一直盯著那個指環看的?”馮植順著問。
小三子點了點頭:“那個姑娘一露出來小人就看上了,就想著以後給若木姐姐也買個這樣的,所以一直想看全那個指環長什麼樣子。每次她露出來,我都能一眼看見。”
馮植點了點頭:“那你最後看見那個指環是在什麼時候?”
小三子想了想道:“在一更的時候吧,我去給他們送水洗漱。看見她還戴著,第二天就沒了。”
“一更。”馮植重複了一下,“案卷中記,杜蘅所言乃是取指環返還時怒將王舒掐死推入湖中,但本官親自去問過他所說的巧匠郝旦旦,發現時有出入。來人,帶郝旦旦!”
一個麻衣葛巾的匠人被帶了上來,找了空跪下,依規矩報了姓名來處。
“郝旦旦,且將你告訴本官之言,一一說來。”
“是。”郝旦旦點頭,“那日,杜公子是晌午前和一位姑娘去在下的鋪中,修一枚象牙鳳形指環,酉時時杜公子一人來取的。”
“可是這枚?”
馮植讓人將一個小托盤帶到他麵前,郝旦旦拿起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修補的痕跡便點了點頭。
“酉時來取的,一更時已經在了那個神秘姑娘的手中。由此,杜蘅所言取指環回返時怒起殺人之言,不攻自破。”馮植讓郝旦旦、小三子、薑生、保仁、趙老二等證人退了下去,“最後能證明死者就是杜蘭扇所為的,便是死者本身。這就要感謝昌大人的幫忙,王大人的忍痛相助了。來人,將王舒的屍體帶上來!”
驚堂木響,一具屍體蒙著白布帶了上來。王舒的屍體本來入殮了的,馮植求昌蓀動了領導的命令,好說歹說才讓王折答應開棺重驗。
“王舒屍體死於窒息而亡無錯,當時被人掐住脖子,所以脖子上留有深深的手印。但是,大家且看他的脖子。”馮植將屍布揭開,露出屍體的上半身,戴上手套用手挪了挪屍體的腦袋,讓他的脖子正對大家。這時候,眾人皆為沉默,“若木,將你的傷勢給大家看看。”
若木應聲,將頭發攏至一邊,將脖子上未痊愈的牙印給他們看。
“雖然屍體曾被湖水泡過,但是很明顯他們二人的傷口乃是一人所為。而且,經過本官的處理,大家可以看到此人脖子上的手印,手指纖纖,不像是個男子的手,即便杜蘅是個讀書人,十指纖細。來人,將杜蘭扇的指印與之對比!”
言罷,有衙役拿著白紙墨汁上前,將昏厥的杜蘭扇的手沾了墨印在紙上,又拿到屍體邊做對比。左右看之,仔細對比,相差不二。
“事到如今,杜景胡,你可還有話說?!”馮植重重一拍驚堂木。
“草民無話可說。不過,此些事皆是我與蘭扇所為,我們應受製裁。妻兒隻知蘭扇有怪疾,兒女是我臨時威逼受罪。七歸與女蘿也都是報恩心切。還請馮大人明察。”馮植伏地認罪,緩緩抬起頭道,“我想最後抱一次蘭扇,可以麼?”
馮植抿了抿唇,還是答應了。杜景胡跪著挪至杜蘭扇身邊,將她扶起,抱在懷裏,手掌拂過她的臉頰,在眾人未發現之前將一粒藥丸塞入杜蘭扇嘴裏。
旁人反應過來,將他拉扯過去,杜蘭扇已經痛苦地叫了起來,蜷縮著掙紮著,戚荊上前想要急救,卻發現為時已晚。當即紅著眼睛看著杜景胡,杜景胡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笑得甚是溫暖,一股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杜景胡將想說的話盡數吞進肚子裏,閉上了雙目,不管他人如何驚慌。
他開的頭,就隻能讓他來結束。
“爹!”
剛剛醒轉的杜辛夷就見證了杜蘭扇和杜景胡的先後離去,嘶啞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眼淚流過臉頰,就像傷口上灑滿了鹽,疼得她蜷縮著打顫,強咬著嘴唇才不至於再次暈厥過去。鮮血流入腹中,和心上流出的血交融在一處。女蘿跪著上前,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七歸眼前一片死灰。緩緩轉身,朝著公堂之外,對著戚子的方向,大巫山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個頭,再未起來。
“七歸,七歸!”戚荊看出不對經,推了推他,隻見他身子一塌,往旁邊倒去。他也咬舌自盡了。
“師兄!師兄!”若木四肢並用,趴著上前,口中一直喃喃叫著,“師兄,師父不怪你的。師兄,師兄!”若木痛聲大哭,緊緊抱著師兄還未轉涼的屍體,目光隻看向外麵老婦人的方向,看見淚流滿麵的老婦人動了動嘴唇,再次哭笑著,“師父說了,她不怪你,她真的不怪你。”
“你別再在這兒假惺惺的!”女蘿將她用力地推開,生生護著神情呆滯的杜辛夷和七歸,“都是你!你這個叛徒!”
“師姐,錯的,都是錯的……”若木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