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觀音庵(1 / 2)

杜景胡將想說的話盡數吞進肚子裏,閉上了雙目,不管他人如何驚慌。

他開的頭,就隻能讓他來結束。

“爹!”

剛剛醒轉的杜辛夷就見證了杜蘭扇和杜景胡的先後離去,嘶啞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眼淚流過臉頰,就像傷口上灑滿了鹽,疼得她蜷縮著打顫,強咬著嘴唇才不至於再次暈厥過去。鮮血流入腹中,和心上流出的血交融在一處。女蘿跪著上前,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

七歸眼前一片死灰。緩緩轉身,朝著公堂之外,對著戚子的方向,大巫山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個頭,再未起來。

“七歸,七歸!”戚荊看出不對經,推了推他,隻見他身子一塌,往旁邊倒去。他也咬舌自盡了。

“師兄!師兄!”若木四肢並用,趴著上前,口中一直喃喃叫著,“師兄,師父不怪你的。師兄,師兄!”若木痛聲大哭,緊緊抱著師兄還未轉涼的屍體,目光隻看向外麵老婦人的方向,看見淚流滿麵的老婦人動了動嘴唇,再次哭笑著,“師父說了,她不怪你,她真的不怪你。”

“你別再在這兒假惺惺的!”女蘿將她用力地推開,生生護著神情呆滯的杜辛夷和七歸,“都是你!你這個叛徒!”

“師姐,錯的,都是錯的……”若木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第五十三章:

公審那日,杜王氏也上吊自殺了。杜辛夷回去後便發高燒,一直燒了三日才退去,險些斷送了性命。然而在她醒後,從未說過一句話,未見任何來客。

翌日,江離再去找她之時,杜家已經空了。被遣散的管家告訴他,杜辛夷與杜少夫人,帶著四口棺木,趕著城門開的那刻,回祖籍去了,說是要將他們葬回祖籍。

江離策馬追去,很容易便從小道趕上。在坡頭看著下麵一路飛揚的紙錢,一隊素縞,沉重的棺木在路上壓出一道道深深的車轍。最後麵的白布馬車,一隻素手將窗簾掀起,一個麵遮紗巾的女子微微探出頭,看了看走過的路,蒼然的眸子裏滿是堅定。一如他每次見她那般。忽然她的腦袋一偏,看向自己的方向,隻瞬間便將簾子放下縮進了馬車。

江離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拍了拍馬兒,胸中煩悶,長歎一聲,策馬離去。也未再回戶縣,就這樣不告而別。

癡念害人,他不願成為第二個杜辛夷。天高道遠,能逃多久就逃多久罷。

公審之後,女蘿被懲了杖責,若木渾渾噩噩了兩日,與女蘿大吵一架,將七歸屍體的歸葬權奪了過來。女蘿跟著杜辛夷走了,為了替江芷還債。若木還未來的及告訴她,她的真正身世。

若木一身素衣,帶著七歸的屍體回了大巫山,也將戚荊他們帶了回去。巫山難走,花了大價錢才讓人冒險將棺木抬到觀音庵前,就是上個山竟都走了快一天,找了塊風水好的地方將他給葬了。

戚荊和若木將江芷已死的消息告訴給了戚子。戚子在江芷的房中整整悶了一天,最後也都在觀音庵住下了。

元棠給若木打下手,將觀音庵裏僅剩的一些食材湊了湊,好容易弄出來一桌。雖然若木說這庵廟早就廢了,隻有師父一個人信仰著,吃些野味也沒關係,但是戚荊覺得還是忌諱些好,而且最近也有逝者,若木也就沒再考慮他們。

按以往,若木他們師徒三人一人一碗粥,弄些榨菜將就著就是一頓,江芷一直這樣吃著。若木和七歸忍不住就會下山去大吃一頓。現在,若木隻覺麵前的青菜白飯格外寡淡,比之前還更難下咽,卻也沒有大魚大肉的欲望。

不光是她,除了師尉,其他人似乎也沒什麼食欲,都是隨意吃了吃表示一下。戚子是直接在房中不出來,連表示都沒表示一下。

夜深山更寂,若木披著件白色鬥篷,坐在房簷之上,眺望著七歸下葬的地方。雙手托腮,麵無表情,不知是在茫然還是在感傷。

不知過了多久,偏頭發現戚荊坐在另一個房簷之上,與她遙遙相隔。風撩起他的碎發,衣衫隨風舞動,靜靜地坐著,就像雕塑一樣。

嗯,雕塑。

本來張了張嘴的若木,忍了下去。自己不想別人打擾,也就不敢隨意打擾別人。便是身處同種情況下的兩個人,也不一定非要交流心境,心心相惜。各自在各自的世界裏,挺好。

不過,他的模樣讓若木忍不住又想要捏泥巴。悄悄地下了房簷,取了個髒兮兮的盆子,裏麵放著一小罐清水,一罐泥土,又取了一盞燈,直直出了觀音庵,找了一處懸空的地方坐著。雙腿懸著,下麵是極陡的山坡,一個不小心就會滾下去,屍骨無存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