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院,歌舞升平。
院中升起一堆篝火,六人圍著篝火席地而坐,麵前均擺著一張小案。案上糕點水果瓜子茶酒擺了一堆。
若木腫著一張臉沉醉在琴聖商宮的音曲和冬青夫人的劍舞之中。沙華夫人說的真沒錯,他們二人相合當真是令人深有,不羨鴛鴦不羨仙之感。
思及此,若木忙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感覺礙眼些。畢竟,冬青夫人是陸荊的夫人,這樣想豈不是在給王爺戴綠帽子?但是,他們兩個是越看越配,不知不覺又陷入他們的男才女貌之中。
非善一張娃娃臉堆滿了笑,身子恣意得斜躺著,一臉享受,時不時和徐許對酌兩杯,感歎幾番。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何師尉。
逸興王府。
陸荊與皇上一同在城樓上賞完煙火,便借口回了王府。匆忙之中有著些許擔憂。
隻因陸椒在席中抱怨被他府中的一個女門客故意攔了車,還當麵與駙馬昌蓀眉來眼去,為此向他好一頓告狀。陸荊立刻明白她說的是若木,瞧了眼昌蓀麵黑如鍋底,大抵明白是陸椒在倒打一耙。在他的盤問之下,陸椒才支支吾吾招了賞了若木一巴掌。
陸椒真的是太過放縱了。
陸荊愈加不喜這個侄女。向來她囂張跋扈,他都是明提暗點,奈何沒有一點成效。說起來,這都要歸咎她那個好舅舅,何金楊!
陸荊回到府中,就要折步去南平院,卻是頓了頓。九斤見他原地踟躕,甚是不解。
“王爺,您不是趕回來看若木姑娘的?”
陸荊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本王是嗎?”
“不是嗎?”九斤疑惑。
陸荊給了他一個冷漠的眼神,轉向管家六伏:“兩位夫人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的有些時候了。天還沒黑就回來了。”
陸荊點了點頭,問道:“她們可用過晚飯?”
“用過了。”六伏恭敬回答,“對了,這是沙華夫人讓轉給您的,說是若木姑娘被惡人給打了,這個是治若木姑娘臉傷的要。”
說著,六伏從懷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木雕花鑲金粉盒,雙手遞給陸荊。九斤在旁看的竊喜,這下王爺有借口了。
陸荊咳了兩聲接過粉盒,道:“若木姑娘傷的可重?”
六伏想到她紅腫的半邊臉,弱弱地點了點頭。
陸荊將手中粉盒緊握,大步往南平院走:“走,去南平院,將東西帶上。”
今夜臘月三十,宮中備家宴。
月近中天。
萬慶殿。
元棠坐在萬慶殿的廊簷下,倚靠著廊柱,抬頭望著空蕩蕩的天空。屋簷四合,能看到的隻有那麼一塊兒,頗有坐井觀天之感。
“你若真想幫我,就盡快成為皇上的妃子。”
先生的話不斷在腦海裏回響。這兩日,的確有很多機會,但是都在關鍵時候收住了。皇上確實帶她不錯,如果能和他在一起也是個很好的選擇。不過,一旦加上了個目的,她便不願意勉強。她不願利用這份感情。
可是先生的養育之恩對她來說比天大。她又怎能辜負呢?
“先生,為何我要叫你先生?不是說生養者父母,為什麼不讓我叫你爹呢?”
五歲時,元棠又一次被群頑童當麵嘲笑無父無母,哭著鼻子回到小舍質問齊代。
齊代正在看書,聞聽,遞給她一方手帕,讓她擦了擦眼淚,解釋道:“你的父母另有其人,他日若能尋你當尋之。我不過偶遇了你,比你先生,也隻管教養與你,自然叫先生便可。”
“他們都不要我,我為什麼要找他們?先生就是我的爹爹。”元棠紅著眼睛鼻子,氣呼呼道。
齊代拍了拍她的腦袋:“父母雖棄,子卻不該忘生恩。古今,為人當孝。連孝字都當不起,何以為立?若是有人再嘲笑與你,你且以笑回之。每個人生而不同,以己之優嘲他之缺,小人也。既是小人,你又何至於置氣?”
元棠認真地聽著他的諄諄教導,雖然還不能深刻理解。但知道,為人當寬厚仁孝。
“元棠,元者,始也。在生命之處相遇於海棠花叢之中。”元棠緩緩頷首,低低地念著,目光繾綣,唇角不自覺地彎起。這是先生解釋的她的名字由來,大抵是因為這個名字的原因,她最愛的便是海棠花。
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啊。明明是個高風亮節的君子,結果在感情的處理上那麼糟糕。如果當初沒有和他們皇家人扯上關係,她和先生也不會成為今日這般,先生定會隻將她放在心上。起碼在她十歲之前,一直都是這樣的。